他叫人拿来皂角水,给殷瑶灌下催吐,又施针助她平喘,半柱香后,殷瑶的症状便减轻许多。

    周庭芝写了方子,递与月华:“公主误食瓜果,有过敏之症状,现下将污物吐出,已无大碍了。姑姑让人按方煎药,每日三顿,饭后送服即可。只是日后要多加注意,万不可在令公主碰触此物。”

    知道殷瑶没有性命之虞,她松了口气,抚摸殷瑶的脸颊,担忧地问:“这些疹子,可会留疤?”

    “过几日会自行消退,若娘娘担心,下官会送些玉容膏来,涂抹几日就会没事。”

    温若晴彻底放心:“周太医医术高明,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大功,陛下必有重赏。”

    “娘娘客气,此乃下官的本分。”

    “周太医不必自谦,须知本分二字,亦非人人都能坚守,”温若晴带着几分深意地道,“你年少有为,较那荀老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庭芝闻言,沉默片刻,忽地跪下叩首:“下官另有一事回禀娘娘。”

    “不妨直言。”

    “下官适才在公主吐出的秽物中,看到了一味不该出现的药材。”

    温若晴直直问他:“是什么?”

    “雷公藤,虎狼之药,用量不慎,便会损智伤肝。”

    温若晴猛地起身,险些打翻手边的琉璃盏:“你再说一遍!”

    周庭芝看着这个浑身战栗,怒而生勇的女人,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虽有先例用过,但公主身娇体弱,实在不该服用此药。”

    温若晴听罢,竟低声笑起来,连说三个好字,笑完的脸如面具般冰冷,她撑着身体,叫英珠去取荀堂平的亲笔药方,又命月华为她梳理打扮,不多时,盛装走出寝宫,在婢女的搀扶下坐上凤辇。

    金簪翠髻,彩带华服,她高高坐着,端正而持重,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周庭芝安静地站在偏殿后的台阶上,透过花窗目送凤辇离开,见月上中天,尖尖的牙儿饱满了些,变作小船浮在云海上,便知自己也该走了,念及未能抄完的医书,不禁有些苦恼。

    迈下台阶,忽然想起什么,他转身走向殷瑶所在的宫殿,同门口的宫女姐姐说了两声,便进屋去,就着昏暗的烛光将笔墨和金针收进医箱里。

    床榻上,殷瑶安睡着,细白匀婷的手腕落在床边,瞧着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