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瑶蔼声问英珠和阿曼:“你们为我高兴呢,是不是?”

    英珠和阿曼一愣,泪眼婆娑地俯身磕头:“是,奴婢是喜极而泣!”

    殷瑶叹道:“崔姑姑,她们二人贴心侍奉,不过是见我脱险,心中高兴才会失态,父皇见了,也会嘉许她们的忠心,你又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咄咄逼人地非要取她们的性命呢?”

    短短数语,便将崔秀判为奸狡嗜杀之流。

    崔秀柔媚的脸上掠过一抹狞色:“公主仁厚,岂可被此等贱婢蒙蔽,她们分明是在诓骗殿下,逃避罪责。”

    殷瑶却像未闻,只是声音清弱地说:“父皇常说,为君者须体恤臣属,洞察民情,贵妃娘娘深得圣心,必定也是如此驭下,她二人忠心侍奉,姑姑岂会不知?”

    崔秀抿唇,半晌未答。

    她乃贵妃身边红人,又深知殷瑶软弱的秉性,虽说殷瑶是主她为仆,绝无忤逆之理,可她的主子乃陛下宠妃,殷瑶却是幼年丧母的孤女,无人庇护。

    她自然不肯对一个小丫头片子让步。

    殷瑶却道:“既然姑姑也觉得在理,就饶了她们。”

    崔秀蹙眉,怒道:“圣人之德应当施予忠厚之民,像此等狂悖忤逆之徒,万万不可姑息,公主殿下,您绝不能因一时心软,饶过这两个畜生!”

    她疾言厉色,步步紧逼,比死板苛刻的管教嬷嬷有过之而无不及。

    仿佛犯错的不是这两名宫婢,而是殷瑶。

    阴差阳错间,殷瑶再次回到受崔姑姑教诲的光景。

    奴才犯错,便该重重处罚,不可心软求情,这是仁柔懦弱。

    她听教诲,装聋作哑数十年,死前身边无一个亲信。

    薛子仪欺她,却要处处忍让,不可诉苦告状,这叫宽容识体。

    她听教诲,人人都道华阳郡主天赋气韵,与元氏嫡子珠联壁和。

    女儿家的本份,便是做个老实的木头人,规行矩步,听话懂事,毋需看书明理,懂几个字读那女诫便可。

    她听教诲,不敢去学堂,只能偷偷读书,被父皇说吾儿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