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伤势过重,流血过多,这人怕是救不回来了。”内侍小心措辞,“如今也不过是吊个一时半刻。”

    “既然他这么说,那想来也只能如此了,”李城靖皱着眉头,轻轻叹气,“也是他时运不济,只是可惜他一身功夫。”

    他说这话目光又重新落到那箭矢上:陈十四的轻功在人才济济的影密卫中都算是独一份的,可就算是这样,他却依然跑不过杨定远的弓弩。

    也真不知道是该说杨定远内力强劲,还是他手中的弓弩太过神奇,让杨定远如虎添翼。

    倘若那神秘弓弩和这神秘箭矢,都是杨家潜藏数年的产物,倘若杨定远生出反心,让他把这种弓弩在杨家军中推广装备……日后他同杨定远交手,这胜算还真不好把控。

    难不成竟是他小看这杨定远?

    可谁成想杨家明明利器在身,却甘心为他们李家鞍前马后——现在想想,也算是可惜,杨家兵权在握却祖辈忠心耿耿,如今因着烟烟,杨家的下人家主却要同李氏王朝反目。

    李城靖垂着眼睛,内心暗暗思量:竟是我做错了吗?

    若是不得罪杨定远,那杨家依然是李氏王朝的坚固堡垒,杨定远也只会做他的肱股之臣吧。

    一个未必能换来皇位的黄烟烟,一个驻守西北边陲、力保西北多年安定的杨定远,难道他还当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人陡然推开,从门后露出来一张蜡黄色的脸,青年半眯着眼,眼睛滴溜溜转一圈,先打量了室内装潢,视线最后落定在桌上那颗浑圆饱满的夜明珠,在那上面流连忘返。

    裴擒羽眼睛倏而一亮,奔着那夜明珠就扑过来,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好东西,这可真是好东西。”

    活像是饿了十天半个月,突然见到鸡的黄鼠狼。

    李城靖垂着眼,并不去看裴擒羽的丑态。

    “靖靖,你可当真不是东西,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兄弟我就这么点爱好,平日就喜欢这些珠子,你怎么也不照顾我一二?”裴擒羽凑到夜明珠前左看右看,“不错,真不错,不愧是你们李家的东西。”

    “你若是喜欢,拿走便是。”杨定远眼皮都不抬,“但我需要你告诉我,陈十四真救不回来了吗?”

    “这还能有假?那是自然。”裴擒羽冷定点头,“人死还是活都是有一股气儿,他如今胸口蓄不住那口气,那就不算一个活。”

    “我救不了的人,便是大罗神仙来这里,那也是莫可奈何。”男人一手把玩着夜明珠,一边同李城靖絮叨,“伤口我瞧见了,要我说那,那叫什么,叫什么定远的是真恨你。”

    “他一手功夫那么好,能把那什么十三一击毙命,再多杀一个压根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偏偏就不肯放过对方,哎,也是造孽,还要给苦主留一口气。”

    “靖靖,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裴擒羽扑闪着大眼睛,“你这又是在外面结了什么仇什么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