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头讲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夫人的脸色有几分难看,但她还是忍住了,美妇重新坐回主座,她凤眸微眯,冷冷地凝视着沈知秋,“一五一十地说明白、讲清楚。”

    “是是,”沈知秋如同鹌鹑一般小心翼翼地点头,“弟弟为何同这姜雨胭结缘,这根由,知秋也不得而知……”

    结缘?这两个字再次刺痛了沈夫人的心,女人悄然攥紧了手,然而沈知秋头低垂着,并没有察觉到沈夫人的不悦,还在细细讲述。

    “我发现弟弟的异样,是因为瞧见了他的痴态。最开始,知秋如同往常一般,向弟弟请教书中疑难,不想久久敲门,却无人应答。女儿心中疑惑,便隔着打开的窗户往内一瞧,没想到看见弟弟正在把玩一件小玩具,他嘴角含笑,神情温柔,女儿先前真不曾在阿渊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回忆往昔,沈知秋也有些出神,沈夫人仔细地打量她,认真分辨这少女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女儿便推门入内,刚想打趣弟弟,都这般年纪还玩玩具,没想到弟弟却慌忙将物件藏了起来。”沈知秋是个绝佳的讲故事好手,此刻她秀眉紧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母亲您也知晓,咱们阿渊生性豁达宽和,何曾行事遮掩?我这才把这件事记到心上。”

    “再后来,女儿又去了几次,次次都如此。阿渊他总是在爱不释手地把玩那物件,表情如痴如醉。女儿这才觉得不妥当,毕竟咱们这样的人家,最忌惮玩物丧志,阿渊那样的天分跟才学,若是沉溺这种小玩意,岂不贻笑大方?”沈知秋轻轻摇头,“尤其是,当我发现那些日子,弟弟他都没读几本书,桌上摊开的永远是那本《左传》,女儿后来还瞧过,那书册上都积了薄薄一层尘土,阿渊这是在荒废学业啊!”

    少女秀丽的脸上遍布阴云,像是真切地为沈渊痛心疾首,沈夫人冷眼看到这里,一颗心也有几分软化。

    “阿渊这样做,的确是不像话。”沈夫人表情不悦,“他这是趁着夫子告假,暗中偷懒呢!也是我跟你父亲对他疏于管教。不过发生这种事,你怎么不同我讲?”

    “那是因为……”沈知秋悄然看沈夫人一眼,如同小鹿一般明澈的眼睛里涌动着不安,“是因为……”

    沈知秋吞吞吐吐,始终不肯说出个所以然,沈夫人有些不耐烦。

    “你直说便是,我不会为难你。”

    “是,母亲最是宽和仁慈。”沈知秋勉强露出一点甜笑,“这里面有女儿的一点私心,因为女儿总觉得,少年人知慕少艾,并非什么错事,也不过是情之所至、一时兴起。”

    “还望母亲饶恕知秋,那个时候知秋是真不知晓,阿园所恋慕的是那姜雨胭。”

    沈知秋急急地仰起脸,芙蓉脸上垂着几滴泪,看上去格外楚楚可怜。她的神情极为惶恐,眼睛睁得很大,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胆战心惊。

    “你也实在是太过胆小了些。”沈夫人有些受不了,她看多了后院女子的算计攻讦,沈知秋这点微末道行,在她眼里不过是惺惺作态。

    “少年人知慕少艾并非错事,”沈夫人挑了挑眉,“你无需害怕,你说的这句话,的确有些道理。世人谈情说爱,总是遮遮掩掩,将感情看作洪水猛兽,可世间若是无情,又该多么清寂无趣。”

    “是我把你们看作小孩子太久了,都忘记你们都到了这般年纪。”沈夫人仔细打量沈知秋,“花一样的女孩子,生出些绮丽心思,也不失为一种风雅。”

    “母亲,我……”沈夫人打量的目光让她心惊,沈知秋甚至惶恐,是不是被对方猜到了什么,她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先前你说到那姜雨胭,可算是说到这位了,这姜雨胭又是谁?听上去,你对她评价不太好啊,怎得,难道我的阿渊还打了眼,被下三滥的女子哄骗住?”沈夫人虽这么说,但她并不十分相信。沈渊虽然天真,但也绝非好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