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事,正是您眼下之急、心中之忧,母亲,如今流言四起,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算不得小。于朝堂来讲,御书房那边得了这件事,恐怕又要攻讦父亲大人。”沈知秋细细分析,“当然父亲清名在外,又磊落光芒,旁人说什么,于父亲不过是蚍蜉撼树,哪里能影响父亲的威仪?”

    “然而这件事倘若继续流传,于我们沈家到底不好,毕竟眼下弟弟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沈知秋看了眼沈夫人的表情,迅速改口,“弟弟不日就要入国子监读书,士族家风从来也是品评监生的标尺之一,沈家如果声明有损,怕是弟弟那边,也会受到影响。”

    “你说这些,的确有道理,但扯的也够远,”沈夫人喝了一口茶,“另外,这些事,也不该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该理会的。”

    “是。母亲教训的是,”沈知秋低下头,“知秋想说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知秋并不知晓母亲会如何处理此事,毕竟母亲聪敏贤良,绝非知秋可比。然而知秋只是希望,希望母亲不要为难那姜家小姐,知秋担心,担心他会伤心……”

    沈夫人突然很想笑,她俏脸的脸上凝出一个笑容,似是百花争艳、冰雪消融。

    “他会伤心?你还当真是解语花,绝肖您那善解人意的娘亲,你父亲的心思,你也该揣度?”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那贱人的女儿竟来同她讲,不要让沈毅林伤心。

    沈夫人冷冷地盯着沈知秋,从这小小少女身上,隐约看见另一个看似谦恭懦弱的人影。

    “母亲,弟弟他,弟弟一定会伤心的。”沈知秋慌急地抬起脸,“母亲您若是从严处理这件事,若是要开罪那姜雨胭,弟弟他,他一定会难过的。”

    沈夫人肃然起身,她脸上笑意尽褪,一双凤眸锐利逼人:“你说什么?这件事同阿渊又有什么关系?沈知秋,你给我想清楚了再讲话!”

    她最烦的便是将沈渊拖进来,这件事若是只在沈毅林,那她不过是将之看作笑话,毕竟沈毅林身上,从来不乏笑话。可如果事关她的阿渊……

    她是绝对不会善了的!

    “是是,”沈知秋连连点头,她大着胆子抬起脸,“母亲,那姜雨胭是弟弟的心上人。”

    沈夫人的身形晃了晃,她抬眼看了看天上,那天空依然高远,而日光依然热烈明净,看上去同昨日并无什么不同,然而她听见什么,姜雨胭是阿渊的心上人?

    什么姜雨胭?谁是姜雨胭?阿渊日日在院子里读书,哪里又会有什么心上人?

    “母亲,您可能并不知晓,然而弟弟当真是心系那姜雨胭。”沈知秋抬起头,她竭力维持住语调的平静,然而心中的快意已经要蔓延而出。

    她近乎贪婪地看着沈夫人完美的表情上产生裂痕。

    ——就是这样,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也会有这么茫然无措的一面,她会受伤,她会被击垮,她视若珍宝的东西,也会被旁人弃若敝帚,会凋零在泥土里,甚至被人踩上一脚。

    “这种事原本也不打紧,”沈知秋慢慢叙述,“毕竟阿渊年纪也大了,生出些心思,也无甚奇怪,只是您也知道,阿渊秉性纯善,最是执拗,我就怕他泥足深陷,毕竟那姜雨胭很是有几分算计,阿渊他,怕是并非这姜雨胭的对手啊。”

    沈知秋早就想清楚了,她如今最大的敌人就是姜雨胭。而姜雨胭被顾云白盯得很紧,她不好对姜雨胭下手,可旁人就没这份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