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花笺其实是花典,花笺上画的花便是主家要筹备的花,宾客再带花,最好避开这几样?”姜雨胭看看花笺,一时无语:这跟上门作客还要自带饭食有什么区别?如今这京城世家也忒抠门。

    “对,能避开最好。不过也有那种意欲跟主家做对的,就是要上门斗花,主家备什么,宾客就送什么,为的就是把压过主家。早些年还听说出过这样的事,都是些磕碜人家,咱们可不能出这种丑事。”

    “嬷嬷那以诗破题是什么意思?”柳叶的心还在花上,她小心翼翼摸着那花笺,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以诗破题的赏花令一般是几家并肩做东,这个时候就要‘请’花,一家缺什么,就让另外一家来送,世家名门都好面子,总不好直接把花画出来,这个时候他们就写诗,不是有些诗句专门写一种花吗?什么故烧红烛照高妆的海棠,还有什么暗香浮动影黄昏的梅花,专门写这种诗句来‘请’花……反正这里头讲究多得很,我这一时也想不全。”

    姜雨胭这时才有些庆幸,幸好沈知秋给她下的是花帖,否则沈知秋要是写“夜来孤月明,吐蕊白如霜”,要她送昙花,她失了智才会给沈知秋找昙花!

    “那嬷嬷您帮着看看,这都是些什么花吧?”为了增加准确性,姜雨胭特意请柳嬷嬷上了第二道保险,另一边她温声提醒柳叶,“眼下正巧是饭店,你们娘俩许久也没凑到一起吃饭,不若嬷嬷就在咱们家用饭吧。”

    那柳嬷嬷一边说“那怎么好意思”,另一边倒也没挪屁股:这主家赏饭就是给奴才们脸,更何况外面谁不知道姜家家财万贯,她也想见识见识这新贵姜家平日都吃些什么,她这手里还握着好几家的姻缘线呢!

    待送别柳嬷嬷,已是夕阳西下,姜雨胭重新躺回竹椅轻抚自己浑圆的小肚子,柳叶则有些着急:“小姐,嬷嬷说的那几样花,眼下家里可没有,那街上我也没听闻有卖的,咱们要是找不到,后天你可怎么办呀?”

    什么半枝莲九里香凌霄花月见草,柳叶她听都没听过!小姐还要去寻芳,这可要去哪儿找?

    在那饭桌上,柳嬷嬷看出姜雨胭的为难,也稍稍提了句:“这要实在不行,您就去昌平街丁家铺子借一盏令箭荷花?我记得他们家养过一盆,那花比人脸都大,颜色也正,一点瑕疵也没,那丁老太是个和善人,你要是好好说道说道,没准这事就成了。”

    柳嬷嬷表现出十足的热心,姜雨胭当时也郑重谢过,但真要姜雨胭去借,她还真不怎么愿意开那个口。

    从柳嬷嬷的描述中,这丁婆婆早年丧夫丧子,乃是个孤寡老人,多年陪着一院子花过活,但姜雨胭是要带着花去沈府,有沈知秋在的沈府无异于虎口狼窝,丁婆婆的花倘若出了什么差池,她姜雨胭拿什么来赔?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不行,那也不行,咱们总不能去山上挖两颗野花来充数吧?”柳叶神色苦恼,“那街上都是寻常品相,早就被别人买过一轮,现在没剩下什么。实在不行咱们只能上山了,毕竟参加沈家花朝节的,那肯定都是有头有脸的千金小姐,这些小姐哪里下过地,见过野花呀?”

    柳叶自觉说得头头是道,但姜雨胭却不能陪着她犯傻。

    “小姐们的确没见过野花,可小姐们家里有仆从有花匠,他们总不能一无所知吧?”姜雨胭托着下巴,“我可以怠慢沈知秋,但沈家家仆也不会糊弄她。”

    她如果真带了一把野花,沈知秋肯定能干得出这种事,众目睽睽之下让仆从唱和“机巧阁姜小姐,野草一把”。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姜雨胭思量半晌也就有了主意,少女巧笑着勾起嘴角,“这世间就没有能难住我的事。”

    沈知秋想让她丢脸?做梦吧,她可是站在人类肩膀上的女人,且看她如何玩转花朝节。

    “柳叶,你不是想听故事吗,小姐今天就给你讲一个,‘恶婆娘三难西施女,俏丫鬟月下会情郎’的故事,话说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是像咱们这样一个小院子,不过要精致一些,院子里有花树有游鱼,还有一位……”

    柳叶原本还在嫌弃这名字,“俏丫鬟月下会情郎”听上去很是不三不四,但姜雨胭一开腔,小丫鬟就入了迷,一双小手不断搅动绣花巾帕,一颗心也随着那故事中的人飘飘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