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仿佛一夜之间的变化。

    江南入冬的第一场雨,冰冷彻骨、寒意逼人。

    在闲花城停留的日子已四个月,栗海棠的旧伤疤已痊愈,清秀娇俏的模样比以前更加迷人。

    中秋节的生日收到楼外楼的寿礼,终日忙着打理四座城中的楼外楼生意,栗海棠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很快,让那些与她打交道的大商们不禁惊叹她竟然才十二岁。

    近日,瓷裕镇的消息如秋天落叶一般扬扬洒洒,不仅诸葛弈收到寒夜谷传来的消息,栗海棠也收到杨嫫嫫、乌银铃和元俏的消息。

    就连楼外楼,那些路过瓷裕镇的贩夫们在闲谈中亦提到八大氏族的风波,提到八大氏族的老一辈族长们、老爷们快要被自家的小辈儿们气死了。

    栗海棠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看折磨她的老狐狸们是如何被气的七窍生烟、口吐鲜血的。可惜闲花城的苏家、江南的四大商族、以及楼外楼的掌柜人选,诸事未定她不敢离开。

    傍晚掌灯之后,诸葛弈从外面回来,在外间烤烤火褪去一身的寒气,才掀帘进到次间,坐来海棠对面,看她拨弄算盘查阅账簿。

    “师父,阿伯几时回寒夜谷?”

    “忍不住了?”

    诸葛弈宠溺笑问,痊愈之后她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褪去稚女的清秀,多了少女的姿韵。

    缠着他撒娇讨好时天真乖巧,掌管谷宅及楼外楼诸事时机敏,面对前来拜访的大商们时淑雅淡然。于千人,她有千面应对,唯有他不同,此亦是他最满足的。

    “师父,我不想骗你。我确实要对苏家和江南四大商动手。但阿伯在,苏家不能动。”

    诸葛弈知道,她不想伤阿伯的心,更不想让阿伯受苏家的讨伐。可她不知道的是,阿伯之所以赶来闲花城且迟迟不离开,正是想亲眼看着苏家毁灭。

    “想做就做,不必顾虑他。或许你欲做的事情,亦是他未完成的夙愿。”

    “师父,你是说阿伯……”

    栗海棠大吃一惊,她以为阿伯与苏老家主是孩童时便共食一粥、共穿一衣的挚友,怎会……

    “苏家之势,源于俞氏保留的根基。阿伯的祖父受苏家养育,成年后离开苏家漂泊四方。到了阿伯,因他投于我门下,苏家知晓后以养恩大过天,拉拢阿伯为我与苏家的牵绊。你想想,阿伯会甘心?阿伯的祖父当年宁愿弃俞氏的根基,亦漂泊四方不与苏家有往来。还有阿伯的父亲,纵使他未曾提起,但我们可猜想年少丧妻、中年丧命,独留一个儿子在世上,被带来苏家成为家仆。”

    “所以,主子变成家仆,家仆变成主子。”

    栗海棠怅然,如今阿伯年逾半百、苍暮老矣,他若没有遇到诸葛弈,没有成为诸葛弈的心腹,一生又将如何结束呢?像他的祖父一样颓丧终身,或像他的父亲一样孤独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