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乌族长盛赏,海棠愧不敢当。不过我劝乌族长一句,做人不能太恶,恶念多了天不恕呀。”

    栗海棠颌首谢过,但她的小脸上未有一丝波动,平静得宛如夏夜中池塘里一朵粉莲。她淡然自若的面对着乌族长犀利阴冷的目光,无视乌夫人愤懑的眼神,更不在意乌二爷和乌二夫人的祈求哀怜。

    秋风卷起枯黄落叶打着漂亮的旋风在破败小院里狂傲刮起,一条黄叶柱拔地而起,犹如地神的武器从地里钻向天空。

    枯黄叶片的边缘生着锯齿,随狂风席旋过每个人的脸皆留下细微可见的划痕。即使乌族长的老脸皮也略略划出浅淡痕迹。

    栗海棠抬手摘下粘在发髻上的一片银杏枯叶,拈在纤纤玉指间,玩味地笑说:“乌族长兜了一圈子连自己都算计其中,引我来此应该不为站在这里听风声观秋景吧?”

    “哈哈哈哈,你太高估自己的身价,老夫眼中还真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乌族长倨傲大笑,缓缓抬起手,旁边的老管家立即大喊。

    “准——备——!”

    “原来乌族长醉翁之意不在酒呀,枉费我空欢喜一场,以为乌族长的目标是我呢。”

    坐在小步辇上的元凯忽然自嘲道,他慢慢站起来走到海棠身边,昂首面对乌族长,温厚谦和的笑容之下是一颗戾气冰冷的灵魂。

    藏于宽大袖子里青筋突暴的大手突然抓住栗海棠垂在身侧的小手,这只带着湿冷汗液的大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是他强忍怒火故作平静,又难以自控地借由握拳来宣泄。

    “乌族长,你绕了大圈子闹腾镇子的人都知道,难道只为了诸葛画师不成?依他在八大氏族的地位,似乎不足以乌族长畏惧。”

    “哈哈,元大公子说得对,若他仅是一名寄于篱下的画师,我捏死他犹如捏死一只蚂蚁。可惜他背后的靠山太强,强到我忌惮、强到我迟疑、强到我必须步步为谋。”

    提到诸葛弈背后的人,乌族长既羡慕又嫉妒。正如乌芊芊对“朋友”的渴望,乌族长对“靠山”的渴望已达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元凯无奈苦笑,说:“乌族长,恕晚辈愚钝,至今仍无法猜到你真正目的是什么?连自己都谋划其中,甚至不惜赔上自己辛苦建起来的两间医馆,值吗?”

    “值啊!”

    代替乌族长回答的是栗海棠,她深呼气,望望天空,说:“乌族长得到探子密报,知道我并非受邀去燕峡镇寒馆兄妹叙旧,而是偷溜出去的。故,乌族长挑唆乌夫人领着乌氏族中的夫人们到奁匣阁问罪,打伤我的心腹婢女和老嫫嫫们,只为激怒我。”

    “如乌族长所料,我确实怒了。只是乌族长没料到我会放火烧了他的私产,而不是来乌氏中正府闹事。他抓我以要挟师父的计划没成功,便心生第二计。用同样的法子烧了元氏医馆,再让他和乌夫人的心腹二人去煽动乌氏族人到瓷源堂门外讨公道。”

    “镇子的人都盯着瓷源堂门外的闹事,谁会在意元氏医馆?当我和师父到瓷源堂安抚乌氏族人的时候,大火已烧了元氏医馆,元大公子也被打伤。”

    “我与元俏姑娘的情谊深厚,断然不肯见死不救的。元俏被掳是乌族长心腹故意引人看到的,恰巧那被引诱的人是师父的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