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靠近,他立刻背过身去,闷声道谢:“多谢大侠。”

    佟十方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男子汉大丈夫,不过合衣睡一宿,哪儿那么多扭捏,你这副光景,即便往后金榜题名只怕也找不到媳妇。”

    “我是个读孔孟的,伦理纲常必须牢记心上。”

    “所以我才讨厌读书人,一副死脑经。”佟十方躺平了望着黑洞洞的房顶,“读书是为放大眼界,开胸阔腹,知天下事明世间理,不是整天子曰子曰的挂在嘴边,越读越禁锢,怕违背祖训,怕忤逆圣言,什么都兢兢战战怕的不得了,要是这样还不如不读。”

    他轻轻一笑,“大侠不读书却有如此见地,实在难得。”

    “我不读书?我要是不读书不识字,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她翻过身推了推他的背,“你学过数理化吗?”

    陈赝生心念一动,也翻过身来,“是什么?”

    她搔额想了想,“就是珠算,物质运动规律和……制毒,不过我还没学到那一层,不过是各领域的皮毛。”

    “听起来颇为高深,女子还可以学这些?大侠以前在哪里上的私塾?”

    她笑道:“在我家乡,我家乡那民风淳朴开放,人心浑厚爽朗,男子女子通通可以去私塾,在私塾若是学的不好不精还可以请家塾先生呢,有时候还不止请一个,科科都请。”

    “那可真是天上人间,大侠的家乡在何处?”

    “天外天。”

    “天外天还有人?那岂不是仙人?”

    “你岂不曾听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就是天外天,我就是人外人。”

    “既然家乡那么好,为什么还要独自闯这苦江湖?”

    “因为我有病。”她不再说话,笑容从嘴角褪去,眼睛失光的望着屋顶,眉梢轻轻蹙在一处,似乎沉甸甸的思绪压在她胸口。

    陈赝生心道,知道她凶,原来是个连自己都骂的狠人,遂没接话。

    片刻后她才叹了口气,收回神,侧头看向陈赝生,“你盯我做什么?”

    以往书生对她总有些敬畏和怯懦,对她长刀直入的目光总是闪避,但今夜他不躲了,一对眸子承接住她的目光,轻盈纯粹,沁出赏识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