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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弦停下脚,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过虑,不大像个样子,便深吸一口气缓和了情绪,揉开紧蹙的眉头,转身等小蝶追上自己。

    待这婢子追近,朱弦随手从小蝶腕间的竹篮里捞起一只桔子,三两下剥开皮,低头自顾自吃将起来。

    “蝶儿,媪倌儿那边可还闹腾?”朱弦咽下口中的桔子,气宇轩昂地朝身旁的小蝶发问。

    “……”

    小蝶听言,一口老痰差点噎死自己。她知道自家主子口中的媪倌儿是谁,此人乃东厂掌印提督大太监高帜,深得当朝景皇帝的喜爱。

    仗着景帝的恩宠,高帜手握重权,内监后宫,外斩重臣,拉大旗作虎皮,行事最是飞扬跋扈。因净身的缘故,高帜的皮肤又细又嫩,被世人嘲笑像妇人,便得了一个“媪相”的诨号,因其任职东厂提督,人们称他“东相”,当朝宰相反倒只能屈居“西相”了。朱弦鄙视高帜,觉得称其“相”绝对算高抬了,更爱称之为“媪倌儿”。

    小蝶咽一口唾沫,压下梗在胸口的那股气,狠狠拽紧朱弦的袖子,把她牵到路旁一处角落里,示意她当心祸从口出:

    “低声些,我的大姑奶奶!这可是在大街上,您老人家就给我们留条活路吧……”小蝶咬牙切齿。

    朱弦回瞪一眼小蝶,不以为然。

    “回公子的话,高公公没有再口出狂言了。”小蝶朝朱弦微微一颔首,压低了嗓子回答:

    “王爷刚出门不久,管家就回来了,说玉京馆那边终于消停了,再没有车马出入,连东厂的番役们,今早都重新撤出了北门外。”

    听得此言,朱弦长舒一口气——

    高帜此番来龙城,是陪着祁王爷朱校堂一起,调查关西宣抚使赵炳忠里通外敌一案的。

    说起这关西赵家,那可是威名远扬。北方鞑靼一直以来都流传着一种说法:“得赵氏必生擒于上”,说的就是这赵家人忒能打仗,若有幸得了赵家的某个人,务必要囫囵个地好生送回和宁首府,供起来招降。

    关西宣抚使赵炳忠的父亲曾任关西节度使,拥西路军扼守关西三藩十镇,到景皇帝朱校桓的时代,节度使被裁撤,但关西府尚存,赵家人便继续做这关西宣抚使。

    从来都有一句名言说得好“飞鸟尽,良弓藏”,这句名言搁赵炳忠身上,同样适用。赵炳忠哪怕主动辞了节度使,做这权力范围明显小不少的宣抚使,在朱校桓看来就是换汤不换药,依然是一枚隐藏的不安定因素。要想高枕无忧,唯一办法就是——

    斩草除根。

    很快,北方的鞑靼人就给景皇帝送来了千载难逢的“除草”机会。

    赵炳忠出身行伍,身强体壮,膝下有四个儿子,到五十岁的时候,竟然又添了第五子:赵麾。按说赵麾作为赵家最小的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也不知是不是这赵五郎的命不好,在他五岁的时候,一次跟着自己的母亲去边陲集市看番人唱戏,竟然被人贩子给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