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那天下午,周渺来揽月湾探望黎有恨。可仿佛大家都约好了似的,邢疏桐一家也来了,隔了没一阵儿,黎有恨又接到张鸿影电话,问他要了揽月湾的地址,说来看他。连黎铮这个“大忙人”也露了面,见着黎有恨才知道他受了伤。

    樊寒枝原本就打算请周渺吃顿饭还上回的人情,但黎有恨不方便出门,一直耽误着,既然今天大家都来了,干脆就在家里聚餐。

    阿姨出门去采买东西,樊寒枝在厨房泡茶,邢疏桐也跟着一起进去了,黎有恨听到他们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转头就被周渺拉着去室外花园里晒太阳。

    正是午后,黎有恨方才想睡午觉没睡成,先躺在沙发上,暖融融的光一照,打起盹来,迷糊听见周渺问:“你哥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他打个哈欠,手掌搭在眉前往落地门里瞧,薛初静正抱着邢一诺逗乐,边和郑幽说着话,黎铮大剌剌坐在沙发上按着电视遥控器。

    “就是,”周渺有些难以启齿,“我们那天不是出去吃饭又看电影了吗?你哥好像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哦。”他心不在焉应了应了一声,顿了片刻,说:“我会跟他解释的。”

    “好,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那天你哥是怎么知道你在第一人民医院的?我都没打通他的电话,也没告诉他我们在哪间病房,他突然就出现了。”

    黎有恨愣了愣,还没来得及细想,落地门被推开了,樊寒枝跨出半个身子来,望着他们。沙发很小,两人贴得近,黎有恨比周渺矮一截,又歪着身子躺着,看着像半靠在他怀里。

    “在聊什么?”樊寒枝直勾勾盯着周渺。

    周渺浑身紧绷,赶忙站起来,说:“没……我先进去了。”

    樊寒枝侧身让了让他,关上移门走过来坐下,拉一拉黎有恨翻折的睡衣衣领,数落他不修边幅,催他回屋子里去换衣服。

    黎有恨犯懒不想动弹,靠在他身上腻歪了一阵儿,才倚着他慢吞吞进屋,换完衣服出来,张鸿影恰巧到了,方月跟在后面,提了一个果篮进门。

    众人互相介绍认识,一番寒暄,先围坐在客厅喝茶吃点心,说了会儿闲话,阿姨买完菜回来后,樊寒枝和邢疏桐就进厨房帮忙。

    邢一诺吃了点东西犯起困来,被郑幽抱着去睡觉,薛初静从樊寒枝那儿拿到了几张沈寂的演出影碟,这会儿正和周渺坐在一起看戏,黎铮在一旁给方月讲他出去旅行的见闻,把方月逗得笑个不停,张鸿影便来和黎有恨说话。

    两人有段时间没有见了,张鸿影同他聊了聊近段时间在忙什么,又问起他怎么受了伤。他不打算隐瞒,但也没有坦诚讲明,含糊地说:“我哥要搬来这边住,我想和他一起,他不同意……那天下雨了,路上很滑,摔了一跤。”

    张鸿影听了也明了他其实是有意受的伤,什么评判的话都没有讲,拍拍他的肩叹口气。

    晚上吃饭,这么一大伙人,心思各异,闹得餐桌上一地鸡毛。郑幽还在生黎有恨的气,知道樊寒枝在背地里编排他,看他更不顺眼,逮着机会就冲兄弟俩冷嘲热讽几句;那边邢疏桐忙着顾邢一诺,对什么都视而不见,邢一诺呢,张口闭口“爸爸抱”,黎有恨冷眼看他们三人坐在一起,恨得咬牙切齿,哪有心思吃饭;周渺坐在黎有恨边上,瞧见薛初静夹了块肉给黎有恨,下意识就替他拒绝了,说有恨不吃肉,一回神只觉得半边脸都要被樊寒枝锐利的眼神刺得千疮百孔,偏偏薛初静还一直唠叨着要他多来陪黎有恨练练戏;黎铮死性不改,早已喝得烂醉,胆大包天地当着张鸿影的面调戏起方月来,尽做些荒唐事,于是饭吃到一半,张鸿影和方月便起身告辞。

    黎有恨脸上挂不住,勉强冲夫妻俩挤出一个笑。他们到底是文化人,脸上什么不快都没有,方月走过来抱了抱他,要他好好养身体,体面地道了别。

    樊寒枝送两人出门,一直送到电梯厅,趁着等电梯的时候向他们道了歉。张鸿影尽管心里有火,脸上也保持着平和,说:“我知道你爸就是那个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