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温靖打发了她离开,蔺徽言道:“这倒叫我心下过意不去了。”

    “难不成,你想让她知道,这不过是你嘴馋了?”乔温靖夹起汤包,放入她的食碟里,笑道:“不过你渐渐恢复,食量也会上来,倒不必我再叮嘱了。”

    蔺徽言无奈道:“但愿宋姑娘莫要以为我的食量惊人,到时候剩下许多来,也是不好。”

    “这些事芙儿有分寸,你只按你的饭量便好。”乔温靖叮嘱了句,话明显少了下来。

    蔺徽言慢慢等着汤包温凉,偶尔开口随意说些什么,一顿饭吃完,将将七分饱,她却觉得无比满足。

    歇食了盏茶功夫,乔温靖方道:“再坐一会儿,还是开始?”

    蔺徽言道:“还等什么?我还想讨茶喝呢。”

    乔温靖一笑,道:“如此,去我房里罢。”

    她的房间?蔺徽言心下一紧,不等多说什么,乔温靖已然起身,道:“你先去,脱了外面的衣裳躺下。”

    蔺徽言“哦”了一声,站起身的时候,腰间磕在桌边,疼得她鼻间酸麻,只生生忍住,面上装得若无其事,走到卧房门口。手摸着门框,蔺徽言深吸两口气,方才推开。

    便和她所住的西厢的房中相类,却大了许多。床贴着北面,应是这房中最华贵的,乃上好花梨木精工打造,床帐用了茜纱,既透气又挡光。四扇屏亦是花梨,嵌罗浮雕,四面分绣着云水浪激崖、震泽蜃楼景、古长安万里黄沙和扶余山红枫秋月,端的好画好绣工,蔺徽言也暗暗叫好。挨着东边窗下,是一架老竹云塌,矮几上又是一套茶具,草木灰的茶海,翡翠琉璃公道,两只茶壶,一只水平壶,一只西施壶,看其表面油润通透,应是乔温靖惯常用的。窗台上养了一盆菖蒲,枝叶细狭,青翠兼美。北边则是一架子书,书架同书房里的一般无二,又挨着放了登梯、书案和宽大的坐椅,其余衣柜、衣架、高几一类,则属寻常。

    蔺徽言站在四扇屏前细看,那蜃楼图中,水里游鱼碍于画幅所限,不过指盖大小,却连鳞片都清晰可见。蔺徽言看得入神,竟然是没听到乔温靖回来。

    “你最喜欢这一幅?”乔温靖见她并未依言躺下,也不恼,和她并肩而立,道:“我私心以为,你会更喜欢咱们扶余山的景呢。”

    蔺徽言回过神来,轻柔抚过游鱼身子,道:“我并非是最喜欢这一幅,只是听说震泽广大浩渺,人迹罕至,本便好奇。温靖,我还未曾见过这等好看的屏风。这是谁人的作品?我可还有机缘求得?”

    “怕是难得机缘了。”乔温靖温和一笑,道:“这是先祖新婚之际,互赠的礼物。画乃先祖所绘,绣上去的,则是他的妻子。”

    蔺徽言怔住,过得良久,才道:“如此伉俪情深,真让人羡慕。”

    乔温靖拍了拍她肩头,道:“恁大年岁,感慨这些作甚?终于一日,你也会得佳婿,现在快去躺下。”

    她说者无意,蔺徽言听在心里,则是苦涩异常。然这所有,终得瞒着乔温靖。蔺徽言绕开四扇屏,脱下外衣,整理好神思出来,却见乔温靖站在床外,正在等她。

    她躺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闻见一缕缕极淡的香气。乔温靖准备好金针,坐在她身边俯下身,吐气如兰道:“今次许会更疼些,且忍耐。”

    语罢,不等蔺徽言开口,便认穴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