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嘉正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浮起一丝轻笑,人人交口称赞的安国公府长孙也不过如此罢了。

    “稼穑之事,首要的自然是良种腴田,但若能做到粪多力勤,所收粮食多出五成、十成也并不少见。”申嘉正缓缓地说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定下来土地,不要上等田、不要水田,凑足皇上所说的一百亩之数。其次是要赶在中秋之前将此事定下,否则错过了秋种的时节,便只能等来年春耕了。”

    邓竑点点头,事已至此,担忧也是无用,不如早早开始行动,输赢尚未可知。

    “明日去户部商议,不如申兄与我同去?”邓竑笑道。

    申嘉正摇了摇头,说道:“我如今还是真腊国人的身份,又没有燕朝的官身,怎么好随意出入官署?”

    “何须这样小心翼翼!”邓竑笑道,“有我在侧,没人敢为难的。我也是想着申兄博学广知,若与我同去,我也少受些那帮老吏的蒙蔽。”

    申嘉正笑道:“这事是皇上亲口交待的要事,还特意将两位阁老叫到乾清宫吩咐,没什么人敢明目张胆地为难。再者说,乃贵胄出身,不通农事难道很奇怪么?有不懂的地方,只管问他们便是。若糊涂却装明白,他们自然乐意省些事,出了事也都是的罪责。但只要开了口,他们是万万不敢敷衍的。”

    邓竑想想也对,便笑着换了话题:“说这次回来是要落叶归根,可有什么打算?”

    申嘉正笑道:“正是有些烦难之处需要贤弟帮忙。”

    “好说,好说。我兄弟,还讲什么请不请的么?”邓竑笑道。

    “其一便是我得在京城入籍,否则怎么能算得上是归根?”申嘉正笑道,“家父是在大周朝时得咎,被流放至岭南,当初本朝皇帝登基时,曾经大赦天下,我家的这段冤债也可算是抹平了吧?”

    “这是自然,”邓竑笑道,“不过是要入京籍,这算不上什么难事。改明儿带着我祖父的名帖去顺天府,保管顺顺利利一天给办妥。”

    “另一样打算是想在城里做个买卖,我手里还有些钱,但总不能坐吃山空。当铺、茶楼、饭庄皆可,这也是我急着想要入籍的原因。我听说京里的规矩是没有户籍者不能开店经营……”

    邓竑摆了摆手,笑道:“说的这个是前朝的老规矩了,如今我们大燕朝可是兼容并蓄,外邦人士只要能有两名本国人作保,一样能在大燕做生意。”

    “哦,原来这是旧时的规矩了……”申嘉正喃喃地说了一声。

    “可不是?”邓竑笑道,“不过大燕才立国两年多,打听错了也是寻常。”

    议事完毕后,邓竑回了内院,一夕无话。

    五六日后,安国公府长孙奉圣命在京郊征一百亩土地试种稻种的事情,在京城如爆竹一般地四下里传开了。

    在京郊有庄子的各家都开始担忧起来,生怕哪一日官差找到自己家,不由分说就要用田庄。若只是借用一年,那拼着这一年的收成不要,再贴些人手用工的花费,多数人家都还赔得起。但若时间久了,又或者官府要贱价收走庄子,那才真是冤都没处诉了。

    这一日,会宁伯世子回到家,急急忙忙地便进了正房内室,将丫鬟们都遣出去后,便与妻子低声说起来:“……如此一来,咱们家在永年县的那片庄子怕是要被选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