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柱拿来的信纸是好信纸,钢笔是好钢笔,墨水也是好墨水,可就是谢迎春的那一手字……犹如狗爬,根本拿不出手。

    谢迎春小时候也练过字,当初她是跟着姐姐谢盼春练的,家里的父母说买字帖练字费钱,买一份让谢盼春用完之后她在谢盼春的字上跟着描就可以,可谢盼春的字就写的特立独行的丑,谢迎春在那笔丑字上面描,写出来的字儿不缺胳膊少腿就好了。

    她的成绩很好,就是字丑,因为这个被很多老师说过。

    如今重新拿起钢笔来,谢迎春的手都有些抖。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立了一个‘内容取胜’的人设,在脑海中仔细构思了一番‘青山食品厂’的蓝图,然后闷头就是一通狂写。

    她肚子里的墨水不少,这会儿写的时候更是发挥了相当丰富的想象力,先是将建设‘青山食品厂’的必要性写出来,然后再描绘‘青山食品厂’的蓝图,最后还详细规划了‘青山食品厂’的未来发展方向……一口气写了将近三十页信纸。

    写完后,谢迎春又回头检查了一遍,将那些出现错别字的页重新誊抄了一遍,最终确定版本,拿给赵大柱去看。

    赵大柱是认识一些字的,但他认不全,比较生僻复杂的字,他就不认识,不过这不打紧,他喊来于泽念给他听,涉及到一些比较少见的专业名词,于泽还会解释给赵大柱听。

    听于泽念完之后,赵大柱十分满意,隔天就带着这一沓信纸去了青山公社。

    公社的领导正因为溃坝的事情而焦头烂额,这会儿听说赵大柱带领的生产队想出了自强自救的办法,连忙接过那沓信纸来,当场就看了。

    看完之后,公社的领导陷入了沉思。

    他问了赵大柱一个问题,“你肯定没有这格局,也没有这才情,老实交代吧,这东西是谁写出来的?”

    赵大柱见领导的脸色有点严肃,还以为是自己写的东西出什么问题了,吓得说话有点结巴,“是,是,是我们生产队上,新来的一个知青写的。领,领导,怎么了?是犯什么忌讳还是出什么问题了?”

    那领导见赵大柱的脑门上都有汗要滴下来了,摆手道:“不要担心,写的挺好的,我觉得可操作性很强。待会儿我交到县里,请示一下县里的领导。这种事儿看似不大,其实牵连不小,县里的领导还得报到市里,市里的领导得往省里报,如果省里的领导比较大胆,估计就能直接批了。要是省里的领导魄力不够,估计还得往中央报,一层一层来,你回去等消息吧,记得守在生产队的电话机旁,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赵大柱在回的路上揣摩了一路,愣是什么都没揣摩到,他回去之后没同生产队上的人详细说,只是提了一句得看上面的意见,然后就催着大家去干活儿了。

    原先收拾平整的田地被大水冲得狼藉一片,得男人们下地重新收拾,女人们也不能闲着,屋子的里里外外都得重新整理,还有床单被褥这些,该拆开来洗的都得洗,家里的锅碗瓢盆也得好生拾掇。

    那些被水泡过的粮食都被摊开来晾晒过了,可惜最近的天儿虽然一直都在转好,但大雨过后的水汽犹在,很难干透,瞧着都有生霉的架势。

    赵大柱在晾晒粮食的地方赚来转去,看着那些粮食心里焦急得不行,他找到拿着耙摊晒粮食的谢迎春,说,“谢知青,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上头不批准我们建饼干厂,我们也得把这个作坊给建起来。这些粮食必须尽快处理成你说的那种干巴巴的不会坏掉的粮食,我想过了,不管是蒸馍还是烙饼,都没有你说的那个饼干耐得住放,我们可以自己先把饼干搞起来。”

    “上头是担心我们借着这个机会搞投机倒把的活计,我们不搞那个,我们做代加工。隔壁生产队那些的粮食也都跟着遭殃了,他们要是想过来烤饼干,我们就收他们一些粮食,或者是从给他们烤出来的饼干里抽走一些算是加工费,我们得把生产队上的粮食问题给解决了,不然得勒紧裤腰带撑到明年这会儿!”

    谢迎春被临时委以重任,有点无措,问,“就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