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茫然的白徐徐升起之后,宛如疾风骤雨过后,天际飘浮着的柔软云朵,平静的海面之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绮丽霞光,载着他寂静地漂流向记忆之海的彼岸。

    陈言做了一个久违的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因为常年遭受父亲虐待,导致了陈言严重的营养不良,即使后面他被文馥和荆胜夫妻俩收养之后,两个人细致妥帖地养着他,也没能让他胖起来多少,一直都是一副清癯瘦弱的模样。

    夫妻俩实在是担心这么瘦小的陈言在学校里遭受一些坏孩子的欺负,所以耳提面命地强调过荆皓铭一定要好好保护陈言。

    为此,夫妻俩托了一点关系,让陈言在休学一年之后,跟着比他低一级的荆皓铭重新入读小学六年级,两个人形影不离地当了一年的同桌之后,成功升入同一所初级中学就读,只不过遗憾地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级。

    荆皓铭仍旧还是那个大家口中时常被人议论提及的话题中心,一方面是因为他耀眼俊气的惹眼长相,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恶劣脾性。

    虽说荆皓铭不至于恶劣到带头霸凌同学为非作歹的程度,但是放学之后也没少和看不惯的同校学生在小巷子里约黑架,每一次都兴奋而又暴力地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

    每天放学之后,陈言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文具,还要从4楼走到3楼的教室里去给荆皓铭收拾东西。

    每当他推开教室门之后,没有看到吊儿郎当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等他的荆皓铭,心里就明白了,荆皓铭这是又去教训那群让他心烦气躁的小流氓了。

    陈言叹了口气,拿起荆皓铭书桌上摞得快有新华字典厚的作业本随便翻看了一下,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一个字也没有写,简直比教室里重新粉刷过的白墙还干净。

    陈言低着头,神情认真地将荆皓铭堆放得乱七八糟的作业本和课本重新分门别类整理整齐,又对照着黑板上老师留下的作业,将需要的东西装进荆皓铭的书包里,一切收拾完毕之后,陈言这才提着荆皓铭的书包出了学校去找他。

    庆阳一中背靠一片即将拆除重建的老城居民区,附近巷道众多,四通八达,幽长的巷子深处,聚集着众多的便宜网吧和劣质小旅馆,一些不三不四的年轻小流氓,经常在这里游荡徘徊。

    陈言轻车熟路地钻进巷道里,只见前方破损的墙皮一片一片剥落下来,露出被雨水腐蚀得发黑的砖墙,一路上都是各种各样的腐朽垃圾,散发着一股极其浓烈的臭味,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扔到这里面的。

    两边的景象陈言早已经看了无数遍,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在又转过一个拐角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荆皓铭的身影。

    幽深昏暗的巷道之内,荆皓铭正满脸凶狠地把一个比他的体格还要高大结实的小少年按在地上,他一只脚踩在那少年的肩膀之上,两只手像是铁钳一般死死反剪扣住他的手腕,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道,只见那少年疼得直翻白眼,脸色发白,满头大汗。

    荆皓铭听不得这人杀猪一样的惨叫,一声冷哼之后,踩住他的肩胛骨往泥地里用力地碾压,恶声恶气地警告道:“你他妈再敢哼一声,我就把你的胳膊拧断。”

    那满脸横气的少年顿时咬紧牙关,瑟瑟发着抖,不敢再吭一声。

    陈言又叹了口气,有点同情地瞥了那少年一眼,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惹恼荆皓铭的,荆皓铭其实很少这么侮辱性质地殴打别人。

    这么说着好像有点可笑,但是事实确实如此。用荆皓铭自己的话来讲,他公平公正地尊重每一个来找他不痛快的人,他打架一向讲究原则,一是不主动挑事,二是不把别人的脸踩到地上打。

    对于一般的挑衅行为,荆皓铭其实不太乐意跟对方动手,顶多就是满脸不耐烦地骂一句滚,便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