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是写给自己的,提起笔,我想要写下你的名字——邱云。

    你的名字已经许多年不曾从我口中说出,它只存在于我的梦境。

    不论我的梦如何奇幻,你都会出演,或是主角,或是配角。哪怕仅仅一闪而过,你的脸庞也如暴雨过后贴在玻璃窗上的叶子那般清晰。

    我讨厌你出现在我的梦境,讨厌你给我的梦境涂抹的焦虑、惊喜、失望、惆怅……

    然而,你的脑袋在我的梦里就是一只“地老鼠”,此起彼伏,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冒了出来,永远打不下去。

    当然了,你的脑袋不是老鼠形状,而是土豆状——又长又圆,肉嘟嘟的,厚厚的嘴唇呈向上的弧形。双眼皮,大眼睛,粗眉毛,中间连着,皱起来的时候显得严肃又不耐烦。

    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当我被妈妈从床上扯到院子里,就看到你那微微戚眉的表情。说实话,那一刻我觉得你长得挺丑的。

    你不高兴吗?借宿到我们家,让陌生的女孩为你让出床铺,你凭什么不高兴?凭什么皱眉头呢?

    对了,那一年我们多大了?哦,你十一岁,我十岁。

    我至今不明白你们搬家的车为什么半夜才开到镇上,搬进我们家对面的大房子里。

    第二天,我蹲在阶前打量着门前横七竖八的东西。

    我爸是个热心肠,和你爸默契配合,安放着家具,不亦乐乎。

    你妈妈带着草帽,一会儿扬着扫帚,一会儿拿着抹布,忙里忙外,喜气洋洋。

    你呢,啥也没干,大少爷似的,依在门口的杨树底下看书。

    那是街上年龄最大的杨树,烈日当头,它播撒阴凉最是慷慨。

    我好奇你在看什么书,就一直盯着你,心里说着“快点抬头,快点抬头”。如果你抬头了,我们对视一下,这样搭起话来会比较自然。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你除了右手翻书,其他地方愣是像雕塑一样没有动过,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悻悻然跑进屋里跟姐姐说:“对面那个新来的男孩好喜欢看书哦。”

    “是吗?他九月份开学和我一个班。”姐姐也在看书,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啥?妈妈不是说他才十一岁吗?就和你一起上初中了?按年龄来说,十一岁应该上五年级才对,我都才上四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