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地带的四月便有些燥热了,婧儿畏冷,还是穿着春衫,朝阳这个小娃娃倒是热得要敞开肚皮了,婧儿一模她火热的身子,只得给她褪了衣裳,只围一件红肚兜,胖胳膊胖腿的,头发生的浓密,常常闷出一头的汗来,婧儿有时会有些恍惚,好似看到了大公主小时候,想到大公主那个夭折的孩子,她有时会胡思乱想,该不会这个孩子不是晓岚托生,而是二公主那个死婴?

    姜骥让她别想这些,朝阳是多讨喜的孩子,怎么会是大公主那个人憎鬼厌的,而且小孩子出生便是一张白纸,做什么凭本能,日后长成好人坏人看身边人言传身教,皇后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才把大公主教成那样,他们夫妻俩都是明事理之人,朝阳才不会长坏呢。

    婧儿也只得这么安慰自己了,好在朝阳很亲她,开口第一个字就是喊娘,虽然性子活泛了些,和她梦中的晓岚不太一样,但这没有关系呀,都是她的孩子,就算不是晓岚,她也相信,晓岚已经转生了,朝阳是上天给的另一个恩赐。

    朝阳学会走路之后,婧儿就拘不住她了,这大热的天她非得出门去逛,要么就泡在水里,婧儿问过郭夫人,她说许多小孩子都喜欢玩水的,尤其是这大热的天,恨不得泡在水里不出来,她家里两个小子都是小小年纪就在河塘里打滚了,来了泉州之后更是熟识水性,常在码头玩耍,家里也放心,天黑了知道回来就成。

    婧儿也知道郭家两个小子糙,琳姐儿就很乖巧,是个小淑女,可朝阳是个女孩子呀,怎么能去河塘里戏水呢,姜骥倒支持,说女孩儿家就是要在男女大防之前开怀玩耍,否则到了年纪要装小淑女,忒没意思了。他还想带着朝阳去军营玩耍,去军船上戏水,婧儿差点和他吵一架,朝阳是个女孩子,怎么能这样养。

    婧儿不许朝阳去外头玩耍,便在府里做了个挺大的蓄水池,放好了水让朝阳在里头玩耍,朝阳小小的身子竟能在水面浮起来,还能翻滚沉潜,姜骥说若要学戏水是年纪越小越好,他和家中的兄弟都是从小就学的,他希望朝阳也能学会,技多不压身嘛。

    婧儿虽一心把女儿培养成淑女,但看她在水里翻滚快活的模样,她也释怀了,觉着女儿健康快乐就是最好的,品行品性,只要人品好,性子差些也算了,他们的女儿有任性的资本。

    夏日里是沿海水寇猖獗的季节,今年却有些平静,姜骥不敢松懈,怕对方莫不是在憋什么大招,他连日练兵,在军营住下了,怕婧儿母女俩在家里不安,将她们也接来了军营,军中是有家眷区的,专供来探视家人的兵将家眷暂住,婧儿从没来过,她又不是外地人,没地方住要住在军中,指挥使的府邸气派着呢。

    姜骥告诉她,今年有些不同,沿海怕是有一番动荡,他怕婧儿母女俩在府里不安稳,便把她们接到军中来,便是泉州如今的水师统领秦镐,也及不上姜家在军中的威望,姜骥会安排人手保护好她们母女俩,不会让她们受外敌侵扰。

    婧儿很是紧张,问他要去哪里,以前也不是没出过军,分别一两月也是有的,姜骥从没把她送走过,怎么如今却一副交代身后事的语气呢?

    姜骥抱了抱她们娘儿俩,同她说“我来泉州也三年了,还没做出什么功绩来,我不是来这儿荣养的,我背负了家族使命而来,婧儿,我再去拼这一回,等我打赢了,咱们就回京,我日后都不出大军了,好不好?

    婧儿含泪摇头“不好!咱们已经很荣贵了,怎么还要你去拼,图什么呢?咱们一家人好好在一处不成吗?你若有个什么万一,让我和女儿怎么办。”

    他们只有一个女儿,姜骥这么拼,总不会是为了女儿攒嫁妆,她知道他是在为姜定南攒军功求庇荫,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姜定南的荣誉为什么不能自己去掙呢?为何要让她让出自己的丈夫去给他拼命,赢了都是姜定南得好处,输了却要让她和朝阳丧夫丧父,她实在很难接受这桩亏本买卖。

    姜骥尽力说服她,他若打了胜仗立下功勋,也能给金童增添一些筹码,让他不必那么辛苦,金童上位之后,婧儿也会得到更多。

    “哥哥的大业很重要,你的命更重要啊,我不要你为了哥哥牺牲,他的大业他自会去争取,你不必管。”

    换了几年前的她,绝对不会想到日后她会为了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曾经她视哥哥为一切,连婚姻大事都是为了哥哥的利益而抉择,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小家,哥哥已经排到了后头了,她不能让这个家散了。

    姜骥很感动婧儿终于把他排在了金童前面,可这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他让婧儿安心带着孩子,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早日回来与她和孩子团聚。

    婧儿知他去意已决,无力再阻止他,只是倍加用心准备行军物品,着重带了药物和干粮,她让厨下做了许多干肉饼,给姜骥带着在船上吃,若不是军规不允许,她怕是要把府里的厨子和太医都送去军船上了。

    临行前婧儿让姜骥陪她去一趟寺庙里,给他们一家三口都求了平安符,姜骥已经有许多这样的东西,常换新的,他是不大信,戴着让家人安心罢了。

    将事情都料理妥当了,姜骥也该点兵出征了,今年水寇没来作乱,岛上的内线也没传来消息,姜骥猜是那些岛上出了问题,他若要一举端了水寇老巢,这时候趁虚而入是最好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