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金童兄妹几个去了几家宗亲长辈府里,依旧是礼亲王府和德郡王府,礼亲王年岁大了,年前病了一遭,过年都没进宫来,金童兄妹几个去他病榻前拜年,带来了皇帝的问候。

    礼亲王没精力招待他们,留他们在家里吃午饭,让子媳儿孙们招待。

    世子夫妇在正院领着着他们说了会儿话,其他几房也在,毕竟是大人和孩子,没什么话说,金童跟着世子去前院书房谈功课,二房的长子宇文铎也跟着去,婧儿去了婷姐儿屋里,大公主则跟着二房的宇文锐玩耍。

    进了婷姐儿的院子,她让下人把门关上,坐在床上狠叹了口气。

    “大过年的,叹的什么气?”

    婷姐儿望着她,又叹了口气“祖父病了,二婶为了过继的事情和我们家闹呢。”

    礼亲王世子至今无子,二房却有两个嫡子,都已长成半大少年,且二房也是嫡房,宇文铎兄弟也是礼亲王夫妇的亲孙儿,世子妃若想过继,两位老人家有亲孙儿,绝不会让外人继承家产,可二房兄弟俩年岁这么大了,过继过来怎么养,二太太又不是个省油的灯,世子妃打定了主意,过继谁都不过继二房那两个。

    “皇上也没有儿子,人家有皇位要继承都不急,咱们家不过一个郡王爵,倒引得你们眼巴巴盯着,大不了我让婷姐儿招婿,生下的长孙姓宇文,可不就后继有人了?”

    宗室到了皇帝这一辈确实嫡系凋零,皇帝只有两个女儿,亲堂兄礼亲王世子身子不好,膝下只有婷姐儿一个女儿,原本还有一个庶女,长到四岁夭折了,是以婷姐儿虽性子野,家里人却从不多加管教她,皮实些总比病秧子好。

    德郡王膝下也只有一对嫡子女和一个庶女,不算人丁旺,倒是那些旁枝庶房个个枝繁叶茂。

    礼亲王世子妃如今面临着和皇后一样的难题,皇帝至今无子,宗室朝臣已按捺不住,提过让皇帝择宗室慧子过继,皇帝只说容后再议,他还想再挣扎一番,万一过继了儿子,他又生了儿子,可有的机锋打了。

    皇帝毕竟春秋正盛,且积威甚深,朝臣也不敢逼急了,否则就有窥伺帝位的嫌疑,宗室说得上话的长辈也就一个礼亲王,他自个儿都快后继无人了,还有闲心操心皇帝的事儿?

    世子妃放言要让女儿招婿,两位老人家自然不能同意,他们有亲孙子,干嘛要让曾外孙继承家业?二太太则有了话说“谁盯着这位子了?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要管别人叫娘,你以为我乐意?让你们过继是父王母妃的意思,你们有什么异议尽管和老人家提,别来找我们二房晦气!”

    二太太身边站着两个儿子,腰板硬的很,世子妃身边则跟着一个懵懵懂懂的婷姐儿,丈夫又身子孱弱,全家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她实在难以支撑,可她还有女儿,她不能后退,若让王府落到了二房手里,婷姐儿怎么办。

    那是除夕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处守岁时提起来的事情,婷姐儿一向无忧无虑,到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一向疼爱她的祖母也嫌弃她是个女孩儿,要让二房的堂弟继承家业,二叔二婶素日里笑眯眯的,原来早盯上了父亲的爵位。

    世子一直坐在左上首没有开口,到堂中气氛凝滞时,他才淡淡说了一句“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惦记着我百年之后由谁来继承这个王府?到我的下一代,也不过是个郡公爵罢了,实在不值当你们多费心,就像世子妃说的,皇上都不急,咱们家急什么。”他就跟着皇帝的行事方法走,人家有诺大的江山要传承都没成日里把儿子挂在嘴边,他们家为了一个郡公爵争的乌眼鸡似的,也不嫌难看。

    世子身子不好,众人都不敢激怒他,礼亲王发了话,先不提这个,才算让众人熄了火,只是正月里有客人来拜访,也能察觉出大房和二房的微妙气氛,婷姐儿都不和堂弟说话了,她现在看那两个小子就是要谋她家业的坏胚。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婧儿也不好置喙婷姐儿的家事,只是提醒她警醒些,别让人算计了去,凡事多为世子妃分担一二,她们都到了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尤其世子妃想让女儿招婿,婷姐儿更要精明起来,引狼入室的例子还少么。

    中午要留在礼亲王府吃饭,金童便让下人去德郡王府送信,以免对方也准备了午饭,以前他们也是初三这日去两家拜年,但小时候他们都怕礼亲王,拜了年就撒丫子跑,午饭大多是在德郡王府吃,后来年岁渐长,也更知礼,礼亲王府辈分长,自然是留在他家吃饭要好些。

    下午到德郡王府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在,还有另一家宗亲彭城县公府也在,这彭城县公家的人可是婧儿他们儿时的阴影了,皇家宗室各处打秋风,后来皇后恼了他们,便不让他们进宫了,金童他们也有几年没见这家人了,今日冷不丁在郡王府见到,一时竟有些认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