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定南成婚之后,遵从家里的安排进了军畿大营从头做起,军中人人都知他是姜家世子,一把手就是他爹,有谁敢惹他,他也独来独往不屑官场应酬,打定主意等送别了祖母便离京去北疆发展,做世人眼中合格的姜家世子。

    大概真是他成亲冲喜起作用了,老夫人原本病入膏肓,长孙成亲后她便奇迹般好起来了,婚后有了乖巧听话的孙媳在跟前尽孝,又有幼子一家时常来看望,老夫人别提多开怀了,常逮着孙子和孙媳妇凑在一起吃晚饭,饭后让他们一起回住处,住的是鸣玉堂,姜定南的生母曾经住过的院子。

    苏氏新婚那晚被姜定南吓着了,好几日不敢同他说话,被老夫人教的多了,又重燃信念,洞房那晚世子扑在她身上却叫着另一人的名字,阿瑶,是怎样的女子,值当他如此念念不忘呢?京中早有传言,姜世子几年不回家,大龄未婚,是因着外头有人了,恐怕是什么风尘女子,姜家不许她进门,才逮回来成亲,是以一向看重门第的老夫人才松口,最要紧的是姑娘长得好性子好,旁的都能次些,这才轮到她了。

    苏氏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以前跟着哥哥姐姐一起玩,邻居家的小哥哥们都可喜欢她了,到了要定亲年纪,上门提亲的人家都能将她家的门槛踏破了,正好碰上姜家世子要定亲,大了她十岁,她原本还想着年纪大会疼人,镇国公也比郡主大了十岁呢,谁能说他们不恩爱?世子一定也会很疼她的吧。

    结果新婚至今,世子对她的态度真是能用恶劣来形容,新婚夜甚是粗鲁,后来见了也不说话,哪有新婚夫妻像他们这样的呢?老夫人教了她许多法子,教她如何拢住丈夫的心,她想着可能是那个阿瑶在世子心里的份量太重了,他一时不能忘怀,没关系的,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时光,陪在世子身边的人是她,她一定会融化他的。

    腊月的夜晚风雪厚重,姜定南夫妻俩在上院吃过晚饭,回鸣玉堂的路上他步子迈的快而紧,苏氏跟在他身后赶不上,忍不住在后头叫唤:“夫君!你等等我!”

    姜定南恍若未闻,依旧快步走,转个弯儿就不见人影了,苏氏站在风雪中气的抹眼泪,世子才比不上国公爷呢,国公爷从来不会这样对郡主。

    下人给苏氏打着伞和灯笼,扶着她慢慢走,问要不要抬顶软轿来?原本若是苏氏一人走,老夫人定然会叫软轿送她,她肚子里可能已经揣了姜家的种了,可不能受了风寒颠簸,但姜定南也在,老夫人便想让他们小夫妻多处处,让他们一道走,原以为这样风雪交加的夜晚,姜定南该怜香惜玉,挽着妻子的手慢慢走才是,偏他就这么冷酷,任你梨花带雨,我自郎心似铁。

    苏氏回了鸣玉堂,姜定南已经在净房洗漱了,洗漱完后去榻上睡,要不是新婚期间不许分房睡,他都不耐烦留在这屋里,这也是极打击苏氏自尊心的一点,她自认为是个美貌娇柔的小姑娘,可她的夫君为何如此冷硬,便是不碰她,也不必睡到榻上去啊,难道他真的如此厌恶她,连与她同榻而眠都不愿意吗?

    “夫君,榻上冷硬,来床上睡吧,我不吵你,我就缩在那角落里,这床大半都是你的。”

    她说的可怜兮兮的,姜定南眼神都不给一个,“不必,你忙完了没有,忙完了便熄灯,我明日还要早起。”

    他总是这样,话里带着冰碴,她听说的姜世子不是这样啊,大家都说他天纵英才狂放不羁,冷面如霜是形容他的父亲和祖父的,难道他到了年纪,就变成他的父亲祖父那样了么?可她分明看到他对老夫人很亲和,对姑奶奶也很关怀,她总觉着那样温柔大方的人才是他,为何对她如此冷漠。

    “夫君,你是不是厌极了我,既如此厌恶我,又为何要娶我呢?”

    苏氏越想越委屈,美眸中又蓄起了泪水,成亲以来她常拿这副模样对着他,姜定南从没正眼看过,只是听她委屈的语气心下更加烦躁罢了。

    “不是我要娶你,是姜家要娶你,你嫁给了姜家,不是嫁给我,除了我,整个姜家的人都会对你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吗?”

    苏氏哭着说:“我不是冲着姜家的世子夫人来的,我就是想嫁给你啊,那个阿瑶有多好啊,你就一辈子都忘不了吗?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多看看我啊!”

    “你闭嘴!你不配提他,你最好老实些,姜家的后院就是你的归宿,你是姜家的世子夫人,日后也会是国公夫人,姜家的继承人也会从你肚子里出生,你还会变成老夫人,姜家能给你的只有这些,旁的你也不必肖想了!”

    姜定南言辞锋利不带温柔,苏氏被他骂得泪如雨下,她在家里也是受娇宠的女孩儿,怎么受得了他一连多日的苛待,她痛哭道:“我不要在这后院老死,我才十五岁,你们骗婚,我要回家,我要和离!”

    苏氏边哭边去收拾东西,屋里的下人都劝阻她,姜定南心里是巴不得她滚的,想到了祖母才忍着将慢走不送这句话咽下去,任下人劝服了苏氏,坐在床边哭哭啼啼,姜定南往榻上一躺大被蒙过头,恼她哭声太大扰他睡意,她还能哭一整夜不成?

    后来便渐渐睡着了,微微的鼾声打断了苏氏的哭声,她望着榻上酣睡的男人,看清了她以后的路,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她不必再多费心思了,姜家是顶级权贵,他们家惹不起,或许真像姜定南说的,为姜家诞下继承人,做姜家合格的主母才是她该做的,可是凭什么呢,她才十五岁,凭什么就要在这后院里枯槁凋零,她还是看着情爱话本会脸红的小姑娘啊,她憧憬爱情,而她刚成亲,丈夫就告诉她此生不必奢望,这对她太不公平了,姜家婚前并没有告诉她这些啊,否则她怎么会为了这个世子夫人的位子赔上她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