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词应被她这句话伤到了,夫妻几年,他不是察觉不到妻子的急躁和野心,她想做皇室女中的第一人,偏偏以前有个嫡长姐压着她,如今又有个养姐压着她,无论谁做皇帝,她都抬不起头来,这让她怎么甘心。

    可他从不觉得他们的日子过的很艰难,以前她是庶出公主,皇位上坐着的是她亲爹,她便是比不得慕慧郡主有个叱咤后宫的母亲,可也受不了委屈,先帝对唯二的两个女儿都很好,后来先帝去了,她的继兄登基,封了胞妹为天恩郡主,对和嘉这个继妹感情不深,但也不曾薄待,无论何时,和嘉都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就是这比上不足,也不见得是真不足,各有各的好罢了,她只看到天恩郡主嫁入国公府被众人恭维,镇国公文韬武略又爱妻顾家,怎么不想想天恩郡主当年落胎有多苦,镇国公出海遇险她带着两岁的女儿出海去寻,其中艰险又怎是和嘉坐在公主府可以体会的,从来没有人能得到一切,天恩郡主未必就不羡慕和嘉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一生幸福安稳。

    “我既是个没担当的,不能封妻荫子,让你们母子几个抬不起头来,你便去找个有本事的,能让你们母子抬起头来的吧。”

    何词应说完这话便离去了,在院子里看到举着花束玩的欢快的女儿,蓉姐儿也看到了他,奔过来抱住他的大腿,甜甜喊了声爹,何词应把她抱起来颠了颠,说爹有事情要出去,今日你跟着娘和哥哥吃晚饭,吃完了早些睡,不要等爹了。

    他在翰林院只任了个清闲职务,每日早早回家陪伴妻儿,晚上同妻子一起哄儿女入睡,偶尔妻子累了不想哄,他便接过来,是以两个孩子都很亲他,尤其蓉姐儿最缠爹,每日都要爹哄着才肯睡,在宫里住这两日,爹不在,她晚上就睡不安稳。

    蓉姐儿懵懂点头,何词应把她放下来,她挥了挥手让爹慢走,又举着花束奔回了母亲房里,让下人找个瓶子把花插起来,这是爹给她摘的花。

    和嘉问女儿你爹去哪儿了,蓉姐儿说爹有事出去了,和嘉这心里便揪着,有事就说事,走了是什么意思?还敢说让她带着孩子改嫁,当她没人要吗?她若是改嫁了,有他哭的!

    何词应去了父母家中住,说来也是他不孝,他是父母独子,一个姐姐早年便出嫁了,他尚了公主,住进了公主府,原本该把父母也接到公主府去住的,和嘉没说不同意,是爹娘不肯去,说他们还健朗着,又不是走不动道了,就不去公主府打搅他们小两口了,他常带着孩子们回来看看就成。

    他明白爹娘是怕他为难,也不想去公主府寄人篱下,若是和公主合不来,他夹在中间可要难做了,这尚公主和入赘皇室有什么区别,父母当初许他尚主,就没打算要他尽孝,只希望他过的好,这几年他确实过的不错,如今却要慎重考虑了,他还要不要继续这样的日子。

    何舍人和夫人见儿子回来吃晚饭,看了一眼他身后,没带公主和孙子孙女回来,他一人?是不是和公主吵架了?

    何词应没吭声儿,何家老爷夫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谱了,何夫人让他多哄着些公主,公主算是很不错的,知书达礼,对他们也孝顺大方,又为何家生儿育女,便是有些皇室女的骄矜之气,他作为丈夫也得多容忍些。

    何词应说他有分寸,心下实则是没什么分寸的,和嘉有别的小毛病他都能接受,大面上没问题就成,但如今和嘉已然看不上他了,他也是书香世家的子弟,从小受人恭维追捧,尚了公主后收敛了多少意气,他自认为作为丈夫父亲都已经尽善尽美了,和嘉还是不满意,先帝在世时曾说过,他很适合做驸马,言下之意是他中看不中用,那是岳父的评价,他不放在心上,可若和嘉也这样认为,他还应该延续这段婚姻么?

    何词应一连几日都没回公主府,和嘉气得几日吃不好饭,蓉姐儿又吵着要爹,她让下人带着他们兄妹俩去何家,找他们爹去。下人劝她慎重,哥儿姐儿都还小,她怎么放心让孩子们就这么去,便是有下人带着,她做娘的不陪着能放心?

    和嘉便别别扭扭换了身衣裳带孩子们去何家吃晚饭了,一路上还教孩子们说话,“是你们想祖父祖母了,想爹了,才缠着娘带你们来的,是不是?”

    蓉姐儿懵懂点头,芳哥儿调皮捣蛋,嬉笑道“是娘想爹了,才带我们来的!”

    气得和嘉去捉他来挨打。

    和嘉带着一双儿女去何家吃晚饭,在何家门口正好碰到了下职回来的何词应,芳哥儿兄妹俩欢呼一声爹,何词应便将他们从车上抱下来,把蓉姐儿抱在怀里,芳哥儿站在他身边,个子已到他腰间了,他不好再抱着,空出一只手揽着他,和嘉神色不大自在,看到儿女们都和他亲热,心下更加恼他那句,去找个能封妻荫子的吧,她若想找,就不会跟他过这么多年了,孩子们都这么想他,他怎么就舍得几日不回来,让孩子们望穿秋水。

    何词应带孩子们进门,和嘉跟在他们身后进去,到了何夫人院门口何词应刻意慢了一步,等和嘉走到他身边才一起进门,让父母看到他们一家四口和乐的模样。

    何老爷夫妻俩看到孙子孙女来了,喜得一人抱了一个亲香,交代厨房晚上多做些菜膳,又留他们一家在府里住,和嘉笑着道好,饭桌上也一直和公婆谈笑,倒是何词应埋头吃饭不发一言,瞧着和嘉才是二老的女儿,他是女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