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儿带着朝阳在宫里住了几日,还住在浣翠居,和嘉长公主带着一双儿女住在琳琅苑,也是她闺中时的住处,公主所地方不小,先帝女儿不多,今上也才两个女儿住在公主所,她们这几个出嫁的姑奶奶还是有地方住的,慕慧郡主的明珠馆都还给她留着呢,只不过她如今住在寿康宫陪伴太后,不再来公主所罢了。

    和嘉长公主既然是打着姐妹叙旧的旗号进宫来住,自然要落到实处,她和婧儿带着孩子去寿康宫给太后请了安,太后也年近花甲了,身子尚算健朗,但年纪大了性子愈发左,对养女庶女没什么好脸色,倒是对朝阳挺好,问她怎么不爱来宫里住了?以前不是一年有大半时候我住在宫里吗?

    是不是二公主她们又欺负你了?

    朝阳摇头,只说是如今要在家里上学,没那么多时候走亲戚了,太后也听说了些外头的事情,没管他们一家子骨肉的恩怨,只让朝阳得空来看看她这老太婆,玉女不在的那两年,朝阳给她带来了许多慰藉,又常慨叹玉女那个孩子若是还在,不知道得多讨喜,如今养女和庶女都夫妻恩爱儿女绕膝,只玉女形单影只,老天爷也太不长眼了,所有人都过的好,为什么就对玉女这么狠,玉女没做过什么坏事儿,她只是比较笨,不是说傻人有傻福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利用她欺负她。

    每每想到此处,太后心中便难受,玉女笨被人利用,她不笨啊,她怎么就没盯住女儿身边的人,早早把那些心术不正的人都拔除了,说到底还是她这个母亲不合格,才让玉女受这许多苦楚。

    太后不喜欢养女和庶女,婧儿和和嘉长公主也没在她跟前多碍眼,请了安便告辞了,邀玉女去公主所坐坐,玉女应了,跟着她们去,婧儿让朝阳带着表弟表妹们去御花园玩耍,她们大人说说话。

    姐妹三人到浣翠居去坐,和嘉长公主和婧儿都是擅交际的,看到了一只鸟一朵花儿都能说几句,和嘉夸婧儿这院里的景致摆设一如当年雅致,那架紫藤花桥打理的真好,她以前眼馋也养过,总觉着比婧儿这里的少了些灵气。

    玉女听她们说话,目光也跟着望到了那丛紫藤花,想到了当年她和李玉麟决裂的起因,就是因为她在李玉麟书房里搜到了一副紫藤画,认定他还挂念着婧儿,便再不肯对他有丝毫温情了,后来竟到了夫妻残杀的地步,她那时虽厌极了李玉麟,但从未想过要他死,后来她便骑虎难下,被牵着鼻子走了,她至今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凌星的计策,还是金童的计策,凌星也是被迫如此,或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童棋高一着,设了局外局。

    不管是什么局,她这个笨脑子都躲不过,李老夫人对她恨之入骨,她有几分愧疚,但绝不肯以命偿还的,她怕死,她才三十岁,还有大把好年华呢,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李玉麟是凌星杀的,凌星也死了,算是大仇得报了吧。

    姐妹三人进了屋里坐下,婧儿让下人上茶来,按着个人喜好来的,婧儿喜欢碧螺春和桂花糕,和嘉长公主喜欢喝毛尖儿,宫里也只有她喜欢,信阳上贡的毛尖大半都给了她,其他那儿分了一些,防着待客的时候拿不出手。

    玉女是不喜欢喝茶的,婧儿也记着,给她上了杏仁露,玉女嗜甜,喜欢喝甜饮,婧儿印象之中是这样的。

    玉女执起白瓷盅里的杏仁露饮了一口,香醇滑腻,浣翠居小厨房的手艺很好,她小时候没少喝这些汤汤水水,如今倒不怎么喝了,渴的时候什么琼浆玉露都白搭,白水才是最解渴的。

    为了照应玉女的情绪,婧儿姐妹俩没谈儿女经,一直在回味幼年时的趣事,但其实和嘉比她小几岁,她们没在一处长大,也没在一处上学,能谈的事情不多,倒是和玉女的回忆更多些,前几年他们兄妹三个形影不离,婧儿想到和哥哥幼年时的事情,必定有玉女的身影穿插其中。

    玉女有一搭没一搭应着,不明白这姐妹俩是要干什么,她们有什么姐妹情可叙的么?她和婧儿虽没撕破脸大吵大闹过,但她们应该都心知肚明她们矛盾不小,与和嘉倒是没什么大矛盾,但也谈不上知心姐妹,和嘉最是会见风转舵,以前讨父皇喜欢,父皇过世后便去捧金童兄妹俩了,为避嫌对她这亲姐姐倒是没几分亲热,不知道的以为婧儿才是她亲姐姐,要叙姐妹情她们俩叙不就好了么?

    和嘉长公主心下憋屈,要不是有求于人,她哪会和这个鬼见愁的姐姐拉关系,婧儿完全是作陪来了,她同和嘉关系一直不错,也不好拒绝,玉女不接茬,她也就懒得说话了,她早不是当年坤仪宫那个寄人篱下的小养女了,捧了玉女这么多年,还不够么?

    和嘉长公主慢慢和两个姐姐扯着,扯东扯西终于扯到了正事上头,说她和婧儿姐姐都有了归宿,大姐可有打算么?也不能在寿康宫住一辈子吧。

    玉女望着她,以为她想给自己做媒,忙道没打算,她不打算再嫁了,母后若离去了,她也会离开京城。

    没说去哪儿,但对于和嘉长公主来说,只要不回慕慧郡主府,一切都好说。

    “那姐姐的郡主府可不就空着了?实在是浪费了。”

    玉女睨她一眼,扯了半天终于说到正事上了,“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