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甍逝带来的国孝,让整座京城瞬间冷清下来,太后走的突然,京里许多人家事先预备了要办喜事的,被国孝一冲都得往后推,尤其是有些到了年纪的青年男女,家中原本正在相看,不防宫里太后突然没了,等三年后再来,一大批大龄男女要定青,如今十三四岁的那些孩子,三年后也正值婚期,届时竞争可更大了,当然机会也更多了。

    皇后便是这些苦心父母中的一员,两个儿子都十六了,三年后便十九,她人选还没呢,看中了人定下来了也还有许多流程要走,没个两三年儿媳妇过不了门,届时燿哥儿兄弟俩都二十出头了,皇帝便是不想这么早做祖父,也不能这么拖呀。

    婧儿则是乐天一派,她就一个女儿,并不想她早早出嫁,准确来说,她就不想让朝阳出嫁,若能让朝阳招婿就是再好不过的了,像婷姐儿一样在家中侍奉父母,不过乔卿云这样的佳婿再寻不到第二个了,便是有他的人才相貌,本家也无人了,还甘愿上女方顶立门户,上哪儿再寻这么好的人呀。

    问君何觅白马迹,由春至夏,从秋到冬,平平淡淡的一年便这么过了,腊月里朝阳放了寒假,又窝在家里过上了养猪般的日子,如今正值国孝期间,娘将她看的紧,不许她再出去玩儿,外祖母的孝期里,她嘻嘻哈哈的让人见着了不得诟病么?

    九月里苏氏产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是姜家曾长孙,老两口喜不自胜,苦于在孝期里洗三满月都不能办,但亲朋好友还是送了迎生礼来,姜家也回了红鸡蛋,允诺等出了国孝再宴请他们。

    姜定南对苏氏无感情,对这个儿子也无感情,孩子出生了他便请命去北疆任职,像二叔一般,在边城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窝在京里能有什么出息。

    老夫人捂着心窝子说他这是非得逼死她才成,“我今儿便死了,你就能走的干净,这么好的妻子你不爱,这么乖的儿子你不疼,心里记挂着些乱七八糟的,你二叔是次子,他要承担的少些,可你是家中嫡长孙,我们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你怎么就能放心走呢?”

    姜定南垂眸不语,他原本想着,等送走了祖父母便远走边城,如今父亲还健朗,家里并不需要他,他可以出去清净几年,但如今瞧祖父母健朗的样子,一年两载怕还无虞,他实在不想再束在京中过这么久,这样的心思是大不孝了,他并非盼着祖父母死,只是留在京里他实在压抑。

    老爷子铿锵发声:“让他走,他人在这儿,心也不在这儿,日日摆着张臭脸,家里人看了也糟心,来日我和你祖母若似太后一般走的急,也不必你赶回来捧盆了。”

    他这话又吓得姜定南心中一跳,太后看着也很是健朗,事先没有一点儿病兆,说走就走了,好在慕慧郡主一直陪在她身侧,她也走的安心。

    慕慧郡主无心宫廷眷恋江湖,但为了让太后安心也在宫里闷了几年,他怎能比慕慧郡主还不如。

    “不走了,祖父母活到何时,我侍奉到何时。”

    老爷子道:“只怕你盼着我们早点儿死,别挡了你的路。”

    “孙儿不曾这般想过。”

    老夫人忙打圆场:“不走了就好,咱们家人越来越少了,过几年朝阳嫁了,我和你祖父也走了,你再在外头不回来,这么大一座府邸,就剩你爹和郡主,再加上敏敏带着安儿,也太冷清了,你是家中独孙,出孝后要多添几个人丁才行。”

    姜定南冷着脸道:“父亲宝刀未老,让他添便是。”

    姜骥横眉怒目,这死小子说的是什么话,他若能再生一个,定然要废长立幼。

    姜定南心中愤慨,父亲为了郡主守身如玉不纳二色,生了朝阳之后再没有孩子出生,如今又凭什么要求他和苏氏多生几个孩子呢?有了安儿已经是他给姜家的交代了,他也有他要守的人呐。

    老夫人年纪大了,最怕家不和,要看着父子俩又要红脸,老夫人忙招呼他们来看安儿,这孩子长的像她母亲,肤白眼大嘟嘟嘴唇,如今已三月了,能嗯嗯哼哼吐口水泡泡,是姜家家人的宝贝,姜定南偶尔看到这个小团子心中也会有触动,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一想到在远方的阿尧,几分柔情也冰封了起来,这个孩子是他背叛阿尧的证据,他不能接受。

    朝阳也很喜欢这个侄儿,白日里会寻到鸣玉堂去看他,原本毛手毛脚的一个人,也学会了抱孩子,苏氏看的紧,每回朝阳来她都胆战心惊,这个小姑子闯祸精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