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阁上,除却那已然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四师妹凌笙,其余四位天香府的姑娘皆立于廊外,神色各异,或焦急或担忧地讨论着目前的形势。  忽有风起,二姐洛异秀眉一挑,凝眸望向下首通往里阁的庭院,轻声问道:“事发至今,已过了多久了?”  个子娇小的六妹牧遥抢答道:“已有两个时辰了。一般来说,那帮人所用的毒此时已基本失效了。”  闻言,洛异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叹了一声,语气有些复杂:“毒效方过,云仙阁内的动乱似乎已经平息了。”  五妹裴思思一头雾水道:“二姐,这里是云仙阁,办事有点效率不是应该的吗?这要是被几个小蟊贼轻易掀翻了,我就要第一个看不起他们了!”  牧遥白了裴思思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二姐话里有话,这是在嫌弃你们平日里做事没个正经,慢慢吞吞的。就说那天师尊独自离开府中的时候,就我和二姐察觉到了,当时就感觉师尊相比平日里有些怪异,想要追上去,还被你们三拦了下来,非要来云仙阁凑什么热闹!这下好了,热闹确实凑着了,师尊也找不到影子了。”  “那你还不是跟着来云仙阁了嘛。”裴思思自知理亏,缩着脑袋嘟囔道。  “还不是被你们浪费了时间!”牧遥一指房内,没好气道:“特别是四姐!害得咱们跟丢了!就说现在这情况,她居然还能睡得着!”  三姐唐婉儿见小妹发起了脾气,忙上来当起了和事老陪起了笑脸:“遥儿,你四姐性格就那样,要是跟她置气,几条命都不够用的。”  牧遥闻言却是更气:“三姐,我不是生气,我是很认真地在说!先不说师尊出走和今晚云仙阁一事有没有关系,单说那叶闻柳,想必也与他有关!我第一次见那家伙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他这个人,很怪!”  “很怪?”唐婉儿皱起了眉头。  “嗯!”牧遥拼命点头。  “哪里怪?若说起他的行为的话,确实……”  “不对!我不是说他的品性!”牧遥抓耳挠腮,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我的意思是……他这个人本身,很怪!”  “哪里怪了?”唐婉儿和裴思思愈发地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一种感觉!”牧遥叹道,“师尊对那家伙同样也有这种感觉,但显然,师尊了解的要远比我多得多。我翻阅了很多古籍,想查一查他这个所谓的禄存星,但都没有什么头绪,后来我去向师尊请教心中的疑问,也被随意敷衍过去了……”  随着牧遥的絮絮叨叨,唐婉儿与裴思思原本随意的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我只希望月月和大姐能看好那家伙,别再惹上什么麻烦事了!”  三人正说话间,一直沉默不语的洛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一瞥三人,轻声道:“有人来了,是袁阁主,待会在老前辈面前,不得再像现在这般无礼。”  牧遥不服地反驳道:“二姐,这无礼二字可别算上我!”  洛异不置可否,拂了拂衣袖便转身下楼,其余三人见状也忙跟了上去,不再多言,只在心里默念一句,二姐的本事似乎又长进了,连袁阁主这等人物都能察觉的到。  另一边,袁初率领着一众云仙阁护卫,方才踏入里阁,便见有四位绝色姑娘迎了上来,为首一人一

    袭墨色长裙,半遮半掩,身材高挑傲人;观其面容,除却可用一“美”字形容之外,眉眼间更多几分俊冷的英气。饶是袁初见多识广,此番见到此女子也不禁一愣以示尊敬,亦不用想也知道,在这云仙阁中,究竟还有哪家才能走出此等女子。  袁初不禁由衷地赞叹起来:“天香奇门,百闻不如一见啊!”  四女先是施以一礼,自报姓名,随即便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洛异上前一步,浅笑道:“此前大秋会上,晚辈倒是有幸见过阁主数面。”  袁初旋即大笑起来,二人就这般算是客套过了,紧接着袁初便收敛起笑意,满面肃容。  “袁阁主优化但说无妨,晚辈定知无不言。”  袁初抬眼一扫眼前的这座天仙阁,心中已知今夜之事定然与天香府无关,那紧绷的表情顿时也放松了不少。他的目光在楼阁间游离一番,随后移至洛异脸上,紧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让四位姑娘受惊,实是袁某的过失,袁某先在这赔罪了,但不知四位可否见过清风阁弟子的踪影?”  洛异先是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不敢当”,随后低眉道:“若袁阁主已尽拿今夜作乱之人,那么清风阁弟子当在其中。”  此言一出,除了袁初外,其余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尽数哗然。  袁初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沉思片刻,对洛异道谢道:“既然如此,袁某便不打扰几位休息了。”  “阁主慢走。”  待袁初与众人离开后,裴思思不禁咋舌道:“哇,这就是高手之间的对话吗?他都不问二姐你为什么的?”  洛异轻轻地摇了摇头,还不等她回答,牧遥便又抢着说道:“这你就又不懂了,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袁阁主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二姐的回答,只不过是让他更加确认了而已。”  裴思思再度吃瘪,一时垂头丧气,接着她又不服气地问道:“那你再说说,袁阁主他们抓到清风阁的人没有?”  “显然没有!”牧遥笃定道,但话音方落,她便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便又犹豫起来,“不对,若说没抓到的话,现在又不应该如此平静,哎……”  牧遥略显抓耳挠腮。  洛异倒显的十分冷静,她轻描淡写道:“我猜已经抓到了,只是袁阁主他们还未发现。”  “为什么?”三女惊疑道。  洛异嘴角上扬,只说了三个字。  “今夜之事未定,不可松懈!掘地三尺,也要把清风阁的人都找出来!”袁初强压着情绪,冷声向身边的人下令道。  “阁、阁主,您真的怀疑清风阁?”身边一名执笔人打扮的人轻声问道,语气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是怀疑,是确定。”袁初笃定地说道。  “可、可是,孟阁主他怎么可能……”这名执笔人小心翼翼地质疑道。在他心中,虽然袁初的分量极重,一直以来也是袁初在管理云仙阁的事务,但袁初终究只是副阁主,那孟子度才是云仙阁名义上真正的阁主,是他四海盟的盟主,又岂会对云仙阁做出这种事?  袁初停下脚步,似是不愿再多做解释,他唤来另一名管事,问道:“今夜的战况、各方宗派的情况如何?”  那人连忙上前,如同背书般道来:“禀告阁主,云仙阁三十六楼七十二坊之中,仅有里阁的六处楼阁安好无恙;其中有十三处楼阁、

    二十四间楼坊尽毁,其余亟待修缮;今夜的膳食之中尽数被下毒,毒源未知,但目前暂时还无人因中毒而亡。”  “各大小宗派弟子除却清风阁外,其余皆在阁中,伤亡暂且未知;阁中千名护卫,伤亡过半;其中有约三百人因毒葬身火中,因火伤不能动弹者也有近三百人;有约二百人为贼人所伤,战死者共计一百六十三人。”  “敌人呢?”  那人稍作停顿,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接着回答道:“除却那名女子,其余共计十二人,其中六人被击毙,剩余六人已尽数被我等擒拿,但……那六人口中藏毒,已然服毒自尽,我等制止不及,还望阁主降罪!”  说罢,管事忙垂下头,不敢多言。  袁初听罢,先是深吸一口气,随即喟然长叹。  “口中藏毒,意料之中罢了,只是想不到这区区十数人,竟能伤我至此!我心甚痛!痛心疾首!”  管事咬牙切齿道:“阁主,此次不过是贼人使下三滥的手段,我等没有防备罢了!只是来日方长,此仇不报……”  “对!阁主!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云仙阁众人满脸愤懑,群情激昂。  袁初似乎丝毫没有被这情绪所感染,他眯起眼睛,一扫众人,随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冰冷:“仇,当然要报,只是……找谁去报?”  他抛出此言,接着便将视线转向最初的那名执笔人。  那执笔人感受到了袁初的视线,心中惶恐,但他依旧心中疑虑,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清风阁没有理由也不可能会做出这等事情。更何况,袁初对清风阁的怀疑也同样没有依据。  他硬着头皮道:“阁主,方才那个女人就不该交给姓沈的小子,他官府向来不插手我等之事,今日却如此反常,依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  此言一出,立马便有人附和,怎么今日宵禁,便碰贼人作乱?怎么那女子将亡,便碰沈玉清硬闯云仙阁将其要走?官府行为反常,是何道理?这世间万事,何来如此多的凑巧,向来必是有所因,有所谋。  袁初沉吟片刻,待众人吵嚷渐息,方才慢慢地回答道:“我把那女子交出去,自由我的道理,但……清风阁,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阁主,这是为何?!”那执笔人不解道,“阁主,清风阁的弟子在大秋会都出现过,弟兄们也都认的,绝不是那些贼人!”  “不……”袁初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再去确认一遍那些贼人的尸体。”  “要记得,雨霖铃可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绝技……”  袁初凝目,也落下三个字。  “易、容、术!”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