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老管家流汗流到快要虚脱了,明明是深秋,他却感觉自己一会儿在盛夏,一会儿在严冬。

    明明是平常无奇的一天,他像往常一样起床、吃饭、打理府中大小事务,为何会在午后,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惊吓?

    仿若一道惊雷,平地而起,挟万军之势,哐当砸他脑袋上了。

    院中摆着一把太师椅,时月翘腿坐着,手指研磨着茶杯,视线环顾场中一周。

    十来个岁数不大的丫鬟,不知所措地挤作一团。

    “就这些了?”

    李管家擦着汗道:“回小郡主,在三公子院中伺候的丫鬟,年龄低于双十者,全都在此了。”

    “老头儿,你要是年纪大就早点告老还乡,换个耳朵好使的来管事。我说是三公子院中伺候的了?我说的是整个尚书府!你以为这伎俩我没见过,把好看的都藏起来,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再放回人院子里去,是吧?”

    “郡主多虑了啊,小人可绝无这盘算啊。”

    “别废话,去去去,把人都找过来!漏一个我打断你的腿!”

    李成满口应着,匆匆忙忙从沈毓院子里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副管事,不服气地说:“咱们何必怕她?她是宣敬王府的郡主,又不是这尚书府的!咱们老爷是堂堂正正的朝廷一品官,连国舅爷遇上了都要客气说话的,还容得她一外来的妇道人家,在这府中指手画脚?”

    李成年岁已长,见得多了,忙示意他噤声:“忘了老爷的交代了?隔墙有耳,莫议朝事!”

    现在这朝堂中的局势,波诡云谲,谁知道接下来怎么发展?宣敬王爷是早就投奔了霍国舅,但他们老爷的心思,还真没人猜得透。老爷向来和保皇党和外戚党都不亲厚,也不疏远,颇有些中庸的意思,很少发表政见,平素行事,也是两边兼顾。比如他们二公子,就是和外戚党联姻,娶的是霍家的女儿,但三公子,又曾经进宫做过当今陛下的伴读。

    这宣敬王府的小郡主,是个京师出了名的嚣张跋扈的,近半年又看上他们家三公子,一直死缠烂打。

    “连三公子都忍让她,我们做下人的,跟着主子态度行事就成,”而且这种事情,他们不好阻拦,家中男主子也不便阻拦,否则传扬出去,和一个跋扈妇人计较,这说辞得多难听,后宅的事情,还是后宅的人出面最好,“郡主前脚到,我就派人出去寻人了,现下也只能盼着两位少夫人早些回来了。”

    年前府中主母过世,尚书老爷并未续弦,不过沈毓上头两个哥哥都已经成亲了,一个娶的是衢州太守的女儿,一个娶的是吏部侍郎的女儿。今日偏生不巧,两位少夫人,一个大早上出城进香去了,一个往娘家亲戚走动去了,都不在府中。

    时月心情挺好的,还使唤尚书府的下人端了果盘上来,她坐没坐相,斜躺在太师椅上嗑瓜子,吐了一地的瓜子壳。

    林昕试探问道:“你这是打算干吗?据我了解,沈毓并无侍妾和通房啊。”

    “所以我得防患于未然呐,等他真有了,那不就迟了。”

    林昕觉得她这担心纯属多余:“被你看上的人,谁这么大胆子不怕死,敢给沈毓做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