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再高,也怕迷药诶。”姚襄把顾知攘安顿在乌篷船中,从腰间抽出块帕子,佯装擦泪,“都怨我这不中用的旧相好,要不是他非要在那酒楼歇脚,我定不会饮下那掺了迷药的茶水,以至于浑身……”他一步三摇转着圈,推开关崖,靠在林敛熙肩上,轻吐出两个字,“无力。”

    林敛熙一塌肩,往旁边挪了半步。关崖愣怔一瞬,转眼也明白了,闹半天风流的不是顾知攘,是这小娘子啊。

    他干笑一声,“还没问小兄弟名姓,又为何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中呢?”

    “在下段璕,”林敛熙答完,扭头看他,“听你口气,像是官差。”

    “段兄眼力好,在下原是陇川北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如今调任刑部黎州清吏司主事,”关崖叹了声气,“可惜路引、盘缠、委任状等等皆被那帮歹人搜去,真是倒霉到家了。”

    林敛熙宽慰道:“不必忧心,入城再补便是。”

    “但愿别再出旁的破事儿了,”关崖没被她糊弄住,又问了一遍,“段兄为何出现在这儿?”

    “说来,”林敛熙倏然低落,停顿片刻,为自己找了个稍微合理的理由,“听闻,陇川与黎州间有片蓝色的湖泊,很美,便想来看看。”

    “蓝色的湖泊,”关崖忽然想到什么,像是往日审犯人一样问,“此处杳无人烟,段兄听谁说的?”

    林敛熙淡笑了声,从行囊中取出委任状,展开给他看。

    姚襄凑上前,看完上面的字后说道:“段哥哥原来是要去黎州上任啊……刑部黎州清吏司郎中,那不正好大关大哥一级,好巧。”

    “可还有怀疑?”林敛熙问。

    “大人,属下不敢。”关崖后悔不迭,抱拳施礼,实在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巧合,“往后还请大人多多提点。”

    “还没到黎州,不必称大人。”林敛熙收起文书,“关大哥识得那片蓝湖?”

    “大人和顾兄一样喊我‘老关’就行,”关崖不敢怠慢,汗颜道,“那湖应该是叫‘瓷湖’。”

    “瓷湖?”林敛熙没听说过。

    “大人年轻,不知晓也是正常。约莫二十年前,边关失守,大晋都城从黎州迁至陇川,尔后三军重整与敌于瓷湖一战,敌军伤亡惨重,而我方差点儿一并交代在那儿,幸得肃亲王,也就是当时的六王爷力挽狂澜,保住根基,但毕竟是第一场胜仗,史书中只记载了‘初战大捷’四字。”

    姚襄问道:“关大哥,你又从何而知的?”

    “我爹说的,他曾是将士一员,运气好,捡了条命回来。”关崖遥望瓷湖方向,“没想到二十年过去,那里多出个与世隔绝的镇子。”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史官寥寥几笔,其中不为人知的惨烈,皆只得口耳相传,再代代传颂,林敛熙轻叹,幸甚得知,轻易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