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醉醺醺的王如意刚离开刘庄村,马高腿抬脚去了前红楼。他要亲自找到樊一篓,把刘汉山的事儿告诉他,让樊家变卦,把这门亲事儿给搅黄了。

    樊家泥土院墙,蓝砖门楼,明三暗五的混砖瓦房,在村里算是个殷实的富裕之家。

    樊一篓在院子里翻晒盐,樊玲珑在堂屋门前洗头,妹妹樊盼弟在一边添水拿毛巾。马高腿偷偷看了一眼,见樊玲珑红底碎花对襟褂,黑色粗布裤子。一头乌黑长发,衬托曼妙身姿,浑身散发出诱人的魅力,好不羡煞男人。马高腿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心想:“这么好的娘儿们,差点便宜刘汉山那个龟孙。”

    马高腿迈着急促的步伐走进了樊一篓的家。他大声喊道:“表叔,我给你赔礼道歉来了。”这句话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樊一篓,这个在村庄里有着一定威望的老人,没有给马高腿好脸色看。他淡淡地说:“马保长,什么香风把你吹到我这穷家寒舍了。”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淡。樊一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对马家的品性早已有所耳闻,而且他也听说了刘汉山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猜到了马高腿此行的真正目的。

    马高腿没有在意樊一篓的态度,他继续诉说道:“上次给表妹介绍的那个对象,最近出大事儿了。”樊一篓微微皱起眉头,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听说了。”樊一篓淡淡地说道。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沉稳和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马高腿继续说道:“都怪我那天太冲动,不该把刘汉山介绍给表妹。我真不知道刘汉山那么坏,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生生把人家侯家姑娘给害死了。给你们添堵不说,白白葬送侯家姑娘的性命。我马高腿这是缺了八辈子的德,做出如此坏良心的事儿。”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卷卷烟,递给了樊一篓。但樊一篓并没有接,他的脸上依然是一副冰霜般的表情。

    马高腿的话让樊一篓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明白,这个村庄里的秘密是无法长久隐瞒的。刘汉山的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而马家的品性也在村民们的口中传遍十里八乡。樊一篓不禁感叹,这个村庄里的生活虽然简单,但人心却是如此复杂。

    他看着马高腿那焦急而诚恳的表情,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同情。但他也清楚,马高腿此行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道歉,而是为了寻求他的帮助。毕竟,在这个村庄里,樊一篓的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

    樊一篓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静静地等待着马高腿的下文。他知道,这场对话才刚刚开始,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马保长,话也不能这么说。人谁也没有长着透视眼,一眼就能把人看穿看透。也不是刘伯温,前算八百年,后算八百年。”

    “表叔,这事儿我没办好。你打我骂我,吐我一脸,只要你消气,你咋解恨咋来。”

    樊一篓说:“我咋会干这些事儿,算了,不说了。刘家侯家都算倒霉,遇到这种事儿,能不要添乱,就不添乱。”

    马高腿一看樊一篓的毫无表情,摸不住真实态度,只好硬着头皮说:“表叔,我今天来是做好事儿,至少是弥补我过去的过失。你看刘汉山蹲大狱,性命难保。就是保住命,也要把牢底坐穿。我看,表妹和刘汉山这门亲事,到此打住,就算了。”

    樊一篓知道马高腿是来打散媒的,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了当。人常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马高腿这是要做恶,非要拆散这桩婚事儿。樊一篓就不客气了,直接怼他:“老侄子,你这样弄可不地道。你既然当了好人,做了好事儿,就好人做到底,送神到西天,你这是干啥哩?”

    马高腿听出话来,人家樊家不同意退婚。不过,既然话一出口,就是收不回来,干脆就一条胡同走到底。樊一篓在村里也是单门独户,翻不起风浪,对马高腿没有威胁。也就索性耍赖撒泼。“表叔,这事儿你一点脑子都没有。刘汉山已经回不来了,你让表妹等啥,不是王宝钏寒窑苦等十八年。人家王宝钏等十八年,还能享福十八天,当了皇后气派牛气,你让表妹等啥,不是成了老姑娘。我看还不如直接去尼姑庵里当尼姑。”

    马高腿说这话就是欺负樊家没人。如果是村里大户人家,打个招呼,出来一帮堂兄弟,马高腿不磕头求饶,能把他肠子里吃的窝窝头打出来。樊家人单,男丁太少,只有一个儿子铜锣才四五岁,就是个大小伙子也指望不上他。樊家遇到如此的情况,只能是干生气,拿马高腿这些地痞恶霸没有办法。

    樊玲珑听着马高腿的话里的恶毒,蛮不讲理。她实在憋不住了,只好拧着湿漉漉的头发,在一边说:“为啥算了,说好的事儿,不能不算数。我们家同意,你管不着,你生气要死要活,自己跳河跳井上吊,没人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