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下心念转动,对面人多,如果真打起来我们很难占上风,况且在老爷庙我们也算间接帮了陈珏奶奶,真要算起来,跟她结梁子的人也是干脸。
我们同时对视一眼,默默后退一步,把干脸让在了最前面。
这时陈珏奶奶朝我们走过来,距离我们还有几步的时候,就看到她把火把递给身后的人,然后自己走上前,对着我们深深鞠了个躬,道:“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贵客来了,里面有请。”
才一天没见,老太太这是回炉重造了么,我心说。
我们都摸不着头脑,张好好突然就道,“是族长来过了。”他走过去掏出玉扳指送到她手上,“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这个给他超度吧,老人家,辛苦了。”
张好好说,这片区域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处在张家的监视范围内了,但后来张家内部分裂,有些地方脱离了监管,当年留在这里的那批张家人很可能已经不幸身故了,后来便是陈珏奶奶带人在守着这块地。
陈珏奶奶点头,老眼中满含热泪,我们就都去看干脸,他这次说的很简单,玉扳指是他带来的,但陈珏弟弟的死与他无关,他只是把自己的血移植到他体内做了一个实验。
他做了两种实验,一种是活人实验,在瞎子身上,一种是死人实验,结果我们已经看到了。
“那您孙子是怎么回事,龙母是什么,跟你们的信仰有关?”胖子就问。
陈珏奶奶把我们请进屋子,先是对我们表示了感谢,说她已经把尸体火葬,今天举行的火祭仪式就是最后的送行。然后她提到了闷油瓶。
老太太讲起汉语有些磕绊,但她还是非常努力想要给我们还原这个故事。她说大约是六七十年前,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她们村里的人感染了一种怪病,当时路过了一位藏族的俄巴,用他的血给村里的人进行了驱邪仪式。这位俄巴,就是闷油瓶。
胖子不明白,就问我,“这个俄巴是什么?”
我当年对西藏一度沉迷,也算是了解,告诉他这是藏传佛教宁玛派的一种教职人员,是藏语sngags-pa的音译,俄巴不算是正式出家,也没有受过比丘戒,可以算藏族乡村社会里的一种“医生”,村民们的消灾祈福,甚至求学升职都会来求助俄巴,尤其就医,有人生病或心情不好,俄巴就会给他们做些法事。
胖子“哦”了一声,道:“我说怎么我在雨村竞选个妇女主任,他闷闷不乐的,原来是以前当过村委会主任和行脚医,有这方面经验。”
我说你什么时候见他不闷过,俄巴都特别能说会道,你能想象他给人做心理辅导的画面么,胖子立马摇头,我试了试,发现自己也想不出来,脑海中浮现的只是当年西沙张秃子的那张脸。
我打了个冷战。
按时间推算,七十年前闷油瓶应该刚调查完董灿,动身去康巴洛,那时张家正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他怎么会绕路经过这里?但他当时一定是发现了这个地方有问题,所以后来将这里纳入了张家的监管范围。
老太太说,后山有一块禁地,过去十几年里,留在里面的张家人都接连死去。
他们和张家人之间有一个暗号,每隔三个月,就会准备好一个季度的食物送到禁地外。可这一次足足等了半年,也没有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