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为他褪下衣物见着伤口时,饶是这几日见多了死人的她也不由倒吸一口气。

    宽阔的胸膛中赫然一道深长刀口,伤口周围的一片泛着青紫,不断渗出被剧毒浸染的脓痍。

    他伤口感染而浑身滚烫,军营里人手不够,又逢战事失利,以致后几日都只有她一个人日夜守在周昀榻前,盼他醒转。

    小无总是不间断地与周昀说话,不管他是否真能听到,她都能将天上的云到军营里的事说个百八十遍。

    周昀只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火海之中,可混沌之间,又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安抚着他,伴随着隐隐约约的言语声。

    他足足睡了七日,鬼门关走一遭,命回还之时睁眼,仍旧不知是生是死。

    略带混浊的眼阖上复又睁开,是真真切切,看到了这个日夜伴在自己身侧的姑娘。

    那是一双能落入人心的眼睛,如同孤悬于清寥山谷间的浩月,看一眼就移不开。

    她穿着军营里的粗制麻衣,整个人缩在宽大的衣袖里,见着他醒来的那一瞬,几乎激动得要落泪。

    本是照顾了他几日的人,现下却束手无策起来。

    她抬手探探他额温,原是正常的温度,可在他深深的注视下,却又变得滚烫无比。

    “我去给你倒茶。”

    拭去眼角的泪珠,她实在欣喜,起身时绊倒了榻边的矮几,她又赶忙回身来扶好。

    “无妨。”周昀微笑,数天水米未进,他声音嘶哑低沉。

    将茶倒来,扶着他支起上身,再把茶递至嘴边。

    由他的视线,可以瞧见她白瓷一般的小脸,睫毛如鸦羽一般轻颤,显得比救下她的那日清秀不少。

    周昀鼻息稍顿,察觉到她微抖的双手,莞尔道:“我自己来。”

    指腹带有粗糙薄茧,接上茶盏的一瞬覆上她指尖,柔软的触感源源不断传来。

    他复又深深瞧了她一眼,这双手,实在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她被看得心漏了一拍,支支吾吾低头说,要去将他醒过来的事告诉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