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肖姥爷一家发纸的前后,屯子里各家各户也都用相同的仪式,辞旧迎新。鞭炮声、欢乐声响成一片,伴随着熊熊的火光,在天际间回荡。

    大年夜的饺子煮好了,舅妈往火堆里扔了几个,又端了几个放在灯笼杆下。然后大家一起回屋,准备吃年夜饺子,辞旧迎新的仪式也就结束了。

    回到屋里,放好桌子。肖姥爷又领着全家在祖宗供桌前绕了几张纸,点上供香,放上一盘年夜饺子,磕完头,才一起围坐在桌子上吃饺子。

    肖姥爷仍然劝大家都喝一点酒,说些吉利话。大人们都不忙着吃,笑呵呵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喜滋滋地享受着他们的快乐。

    “我吃着一个”,“我也吃着一个”。孩子们从嘴里掏出铜钱,那轻轻咯牙的感觉,吃到铜钱的炫耀,滋味美极了,幸福到心里,更把祈盼和希望寄托向未来。

    抢先吃饱的孩子们,按辈分给大人磕头。长辈们一边乐呵呵地说:“好了好了,别磕了。”一边从兜里掏出几个小钱,分发到孩子们的手里。

    肖三姨今年是最大方的,一人给孩子们一块大洋压岁,海子也有份。这可是数目不小的钱哪,一般人家可都出不起。肖姥爷本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是过大年,就把话咽下去了。

    一家人吃完除夕夜饺子,肖姥爷让舅舅去把各屋和外面的灯笼里都换上新蜡烛,让舅妈端来满满的一盆饺子汤,让每个人都喝上一碗,说是原汤化原食,来年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

    然后又让三姨去把缓好的冻梨、冻柿子、沙果连同瓜子、糖果都端上来,让孩子们尽情的吃。他自己则从柜子里掏出一副纸牌,铺上布垫,慢悠悠的摆了起来。

    “爹,你就出去找人玩会吧,自己在那摆,多没意思。”三姨知道爹每年吃完除夕夜饺子后,都会出去玩半宿,初一早晨才回来跟家人团聚。

    “今年就不去了,一会帮你大姐收拾完了,我们几个一起玩。年午夜如果手气不好,一年都不顺,就不去了,在家陪你们玩,一起过年更乐呵。”

    收拾停当,一家人便挤在一铺炕上,吃起了零食。肖姥爷、肖姥姥、舅舅、舅妈四个人在炕头玩牌。三姨领着几个孩子在炕梢玩嘎拉哈,还不断的逗着铁蛋。

    不过铁蛋还是要睡觉,三姨不允许,说年午夜要是早睡一年都没精神。于是铁蛋就过来给打搅混,三姨就前后左右地阻拦他,逗他玩,不让他犯困。

    几个孩子围着三姨边玩边闹,欢笑声在屋里弥漫着,扩散在除夕夜的夜空里。

    农家的年过得很有滋味,一直要到正月十五以后才会渐渐淡去。可初三的早晨,肖姥爷按习俗给供奉的老祖宗上完香,做完最后一次祭拜仪式,就把祖宗牌位收了起来。

    当然,有的农家还要供奉到初五,有的人家供奉的是三代宗亲,长年都不撤,但肖姥爷家就是这个习俗,每年都是要供奉到正月初三。

    不过,这祖宗牌位一撤,海子就觉得这年味也淡了许多,一股没名的惆怅又悄悄的袭上心头。肖家人也是如此,常常可以听到肖姥爷和肖姥姥的偷偷哀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