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赵秀并非没有听见自家孩子们低沉的抱怨,但每当杨大力深情地谈起杨大力的牺牲,赵秀便觉得所有的埋怨瞬间失去了重量,无法开口反驳,直到今天,一切都开始悄然改变。

    对于一名赤脚医生来说,工作虽然不像农耕那样日日辛劳,但对于一个年轻男子而言,肩负养家糊口的重担依旧不轻;而对于女子来说,这职业则意味着全然不同的生活轨迹。

    赵秀暗自思量,自己的女儿高中毕业,算是村中有学问的女孩子,如果能跟在孙大夫身边学习一段时间,未必就不能超越赵菀。

    更别说,为了能让赵菀母女过得更好,她们一家当年也是节衣缩食,导致自己女儿体质一直较为虚弱。

    如今孙大夫有意传授医术,赵秀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急于为女儿争取这个难得的机会。

    然而,话未出口,杨大力已将这个机会预定给了赵菀。

    看到宋念的一番举动,赵秀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个既显得异想天开,却又不失为良策的念头:与其让自己的女儿继续在赵菀的光环下黯然失色,不如让她另寻出路,既能够学到真本事,又可以避开与赵菀之间的种种矛盾与竞争。

    宋念细致地完成了腰部的火针治疗后,又在狗蛋娘臀部下方、大腿内侧、小腿以及脚踝、脚后跟等穴位逐一施针。

    当最后一针落下,她询问道:“除了针刺时的短暂痛感,还有其他地方感到不适吗?”

    “哎呀,真是火辣辣的!”

    狗蛋娘连忙回答:“就是后背那里,针刺过后热辣辣的,其他部位还好。”

    宋念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些因针灸而微微渗水的针孔上,“看这些渗出的水珠,你下肢的寒湿之气确实很重。婶子,你年轻那会儿,每个月的那几天应该疼得很厉害吧?”

    这个问题不仅让狗蛋娘惊讶,赵秀也猛地一怔,随后连连点头确认:“对极了!狗蛋娘那时候每次遇到那几天,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疼得根本走不了路。”

    由于赵狗蛋家的特殊情况,狗蛋娘身体稍有不适,总是赵秀这位热心的村长夫人主动前来照应。

    当然,关于这种私密之事,对外人是不会轻易透露半分的。

    虽然村里有人或许能揣测一二,但公开讨论这种话题的仍是极少数。

    对于女性生理周期的避讳,深深植根于传统之中,从含蓄的“癸水”到隐晦的“那个”,再到后来较为轻松的“大姨妈”,名称的变迁反映的不仅仅是词汇的替换,更是社会观念与文化的微妙变化。

    “寒湿之气确实沉重。”

    宋念一边说,一边走向床尾,仔细观察起狗蛋娘粗糙的脚指甲。

    对于常年在田间劳作的人来说,双脚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脚指甲更是斑驳不堪,尽显生活的不易与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