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凹的主任杨大力,面色阴沉地瞪视着对面春河大队的主任沈家福,语气冷硬:“如果你们是为了宋母那档子事而来,那就别白费口舌了。人已经送进了派出所,我们乡下人,可管不了那么多。”

    杨大力对春河大队向来没什么好感,在大队下属的几个大队中,春河大队总是拖后腿的那个,时常惹出麻烦。

    就拿拉电线那桩事来说吧,别的生产队都痛快答应,积极配合。

    唯独春河大队,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对这个决定百般挑剔,无休止地争论不休。

    郝主任本是个讲求和谐、不愿生事之人,面对此情此景。

    权衡之下,只能无奈妥协,取消了原本计划在春河大队拉线的方案。

    每回杨大力忆及这段令人头疼的往事,心头就如同堵着一团烈火,语气自然也就多了几分烦躁与不悦。

    沈家福,外表粗犷憨实,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可一旦笑起来,那狡黠的眼神、嘴角的弧度,却无不在昭示着他骨子里的机敏与世故。

    此刻,他的脖子上随意搭着一条早已泛黄的毛巾,面对杨大力略带责备的话语,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嘿嘿一笑,仿佛早已洞悉一切:“赵队长,您这一番话,或许能唬住外人,但我们两个心里都清楚得很。只要赵家肯高抬贵手,这桩事并非无解。”

    杨大力正欲再度发难,沈家福却抢先一步,瞪圆了眼睛,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我明白,赵家在这事上确实是吃了亏、受了委屈。待到问题妥善解决,我沈家福愿亲自押着宋家人登门道歉,你们要打要罚,甚至要打死打残,全凭你们处置。只是,我们春河大队绝对不能出一个‘那个’犯!”

    他的话音未落,身后一位春河大队的大娘立刻悲从中来,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落,泣不成声:“不能啊!万万不能啊!自从宋母那事传开,我家闺女就被婆家退婚了。

    现在外面都传言我们春河大队的女孩儿不检点,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另一位大娘紧跟着附和:“可不是嘛!我儿子跟亲家都已经下了聘礼,就等着挑个黄道吉日办喜事,结果现在也吹了。倘若宋母真的成了‘那个’犯,我们大队的年轻人还怎么成家立业啊?”

    “还有我那做媒婆的侄女,整天唉声叹气,说我们这片地方名声都臭了,连带着她的生意也受影响,几乎无人问津!”又一位村民补充道。

    一时间,春河大队的人们仿佛被点燃的炮仗。

    你一言我一语地倾诉起各自的遭遇与苦楚,仿佛只要他们坚决反对放过宋母。

    日后春河大队无论发生何种问题,都能归咎于这档子事的影响。

    沈家福趁热打铁,语重心长地说:“赵队长,咱们同属一个大队,低头不见抬头见。再者说,宋母还是赵凛的丈母娘呢。他一个堂堂厂长,若有个‘那个’犯的丈母娘,这面子往哪儿搁?在部队里又如何能不受人排挤?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赵家考虑。”

    就在这时,宋念匆匆赶到,恰好听到沈家福的最后一句话。

    她瞥了一眼赵凛,见他面色平静,似乎并未被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