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灯火燃起。

    道观后面,院子里的凉亭,老道和姜悯席地而坐,桌上摆着几个简单酒菜。

    “你问这座道观啊?建了有四十多年了。”

    “我就是这徐家村人,幼时拜入玄微山,修行仙法,清字辈,道号凡,直到古稀之年才回到故乡,在村里为我玄微祖师修了座道观,也算延续玄微山香火了。”

    老道聊起往事,露出感慨神色,从碟中抓了几粒花生米,用满是皱纹的粗粝指腹,一粒粒地搓去花生皮。

    姜悯不解问道:“这里离东灵宗和焰刀门很是临近,道长为何不拜入这两个地方,而跑去那么远的玄微山?”

    老道淡淡一笑,说道:“东灵宗和焰刀门不收五灵根作正式弟子,我这个资质,去了只能当杂役,当时年少轻狂,有些不甘心,然后遇见玄微山的道长们,听他们说玄微山也收五灵根,还能当正式弟子,我就跟着去了,这一去,就是一甲子年。”

    “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东灵宗和焰刀门,五灵根只有做杂役的份儿,我修行数十载,也不过炼气三层,后来回到这灵气稀薄的徐家村,境界更是再无进展了。”

    “清凡、清凡,老道我这一生,就像我的道号一样,清苦平凡哟……”

    说完。

    老道嚼了几粒花生米。

    看起来牙口还不错。

    姜悯柳眉微挑,问道:“玄微山,没有修行有成的五灵根修士吗?”

    老道抬眼,饶有兴趣反问:“五灵根修士,如何修行有成?”

    他低低轻笑一声,继续捻手心里的花生米,接着道:“道友啊,灵根这东西,就跟命一样,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五灵根的命,就像你身后这间木屋,小小的,窄窄的,无论如何,都只有这么大,而单灵根的命,就像那些气派的大殿,又高又大,屋子能拆吗?拆了住哪儿?肯定拆不得。”

    老道语气停顿一下,又眉眼飞扬,满意道:“不过吧,自己屋子里的东西,自己还能做决定,我这一辈子,一直努力把自己的屋子布置漂漂亮亮,虽然还有很多遗憾,虽然比不上那些金碧辉煌的大殿,但我觉得,足够温馨了,像个家。”

    “我曾见过许多五灵根修士,想拆掉屋子重新盖上一间,就去夺舍,去换血,去做邪修,甚至挖去自己的部分灵根……可拆掉屋子的他们,还能是他们吗?”

    老道说着,情绪有些怅然,吃完掌心里的花生米,拿起面前酒杯,仰头干掉,正欲拿酒壶继续倒酒,候在一旁的小童忍不住劝道:“师父,您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