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阳光落在文渊阁前的庭院中,地面散落着不少残枝枯叶,只是上面的露珠早已经失去了踪迹。

      由于阁臣正在议事,这里有数的司值郎和阁吏都是小心翼翼地走运,生怕踩到枯枝惊扰到那五位正在议事的大人物。

      林晧然在高拱和郭朴连番发问之时,在旁边默默地观察着徐阶的反应,而徐阶在这个事情上无疑表现出极大的诚意。

      此次仅仅清洗苏州的富商大贾,却不会对广东那边的大作坊动手,打着“通倭”旗号又不会动摇大明的商业根基,已然是将影响力局限在苏州城范围之内。

      只是他心里却很清楚,这终究不是白纸黑字的东西。不管现在徐阶说得多么好听,一旦看到“有利可图”之时,恐怕又会是另一番光景了。

      特别这个“通倭”的旗号,其实更是耐人寻味。而今东南商贾跟日本的往来几近已经被隔绝,更多充当生产商的角色,真正意义上的“通倭”却是联合商团东海分部。

      由此可见,此次解决赏银缺口和防止苏州商贾祸害大明都是借口,真正的矛头还是指向联合商团,却是要通过联合商团将自己彻底扳倒。

      不得不承认,徐阶是一个极为厉害的政治家。当年扳倒严嵩并不是偶然事件,而今在自己刚刚归来之时,便已经给自己纺织了一张大网。

      徐阶看着林晧然犹豫不决的模样,亦是不确定林晧然是否已经参悟到其中的玄机,当即递给李春芳一个眼色。

      李春芳虽然不希望介入这场争斗之中,但是他跟徐阶早已经绑在同一辆战车上,亦是只好站出来表态道:“林阁老,现在朝廷财政困顿,而苏州富商大贾终是朝廷的一大隐患,此事并不会波及广东,还请以大局为重!”

      郭朴和高拱丝毫没有觉察到徐阶的真正意图和杀招,亦是扭头望向林晧然,却不知林晧然在担心着什么。

      林晧然看到李春芳都被唆使出来,知道徐阶恐怕是势在必行,已然是打定主意要借着这个由头来扳倒自己。

      他先是轻呷了一口茶水,默默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然后猛地抬起头询问道:“元辅大人,不管是开海,还是地方商业的发展都离不开作坊的兴起,此次当真仅对苏州下手吗?”

      虽然广东是联合商团的大本营,但他并没有太过于狭隘,亦是打算维护着其他地区的利益,同样希望其他地区的手工业能够兴起,而不是被徐阶掐于萌芽之中。

      李春芳听到林晧然明显松了口,觉得自己这位老上司的脸面还是有些用处,心里不由得涌起几分得意地扭头望向徐阶。

      “自然如此,老夫亦是知晓过犹不及的道理,定然不会跟天下的富商大贾作对!”徐阶看着林晧然没有发现自己真正的意图和杀招,当即便是欣喜地回应道。

      其实他亦不敢跟天下的富商大贾作对,昔日严嵩得罪东南豪绅和晋商却是遭到反扑,可谓是前车之鉴。

      若是仅仅抓着苏州城特定的一大帮丝绸商人,特别这些丝绸商人身上太多都打着林晧然的烙印,自然不用顾忌太多。

      甚至这亦符合他们这边的利益,随着苏州丝绸业这些年的迅猛崛起,包括松江府在内的丝绸业都遭到了莫大的冲击。

      而今他选择收拾苏州的丝绸商人,东南必定有很多的商贾支持于他,从而让他在东南拥有更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