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飞因何九杀人案而前往松江府调查,由于他是官员的身份,又代表顺天府衙前去办理公务。无论是走驿路,或顺着京杭大运河南下,交通都很是便利。

      只是他所耗费的时间早已经大大地超出所预估的时间,而现在又说差点不能回来相见,显然期间发生了什么凶险之事。

      墨飞是林晧然的同科,亦是他最为信任的下属。虽然二人的地位进一步拉大,但看着墨飞安然无恙地回来,他的心里还是相当的高兴。

      二人在茶桌相对而坐,林晧然主动给墨飞倒了一杯茶水,接着脸色凝重地望向墨飞,听着墨飞前往松江的经历以及调查结果。

      墨飞前往松江府的路上很是顺利,并没有通知地方衙门,更是直接找到了何九的家里。只是这个何九是地头蛇般的人物,为了将他进行抓捕,亦是花费了一番周章。

      林晧然最是担心何九已经背井离乡隐姓埋名,或者直接被人灭了口。此刻听到墨飞将何九抓获,他悬着的心亦是微微放了下来,显得欣喜地点头道:“人抓到就好!”

      “人是抓到了,但事情却远没有我们想象得那般简单!”墨飞脸上浮起苦笑,望着林晧然接着郑重地说道:“待下官将何九押回松江府衙进行关押,这才知晓杀死曾家庄死者曾四的凶手已经伏法认罪,故而何九并非是杀人凶手!”

      这辛辛苦苦将疑犯何九抓到松江府衙,结果却被告之杀人凶手已经伏法且认罪,墨飞当时的心情会是何其的复杂。

      林晧然当即便想到曾阿牛那帮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但旋即便摇头进行否决,没有人会千里迢迢来顺天府衙诬告他人,当即便试探地询问道:“何九是不是找了替罪羊?”

      “大人英明!”墨飞朝着林晧然进行拱手,接着郑重其事地继续说道:“下官自然不信,便是私底下进行调查。那一位自称杀死曾四的凶手叫何笔,他父亲早年欠下何九家一笔钱财,至今都没有还上,何笔正是为了偿还这一笔债务,甘愿替何九顶罪受死!”

      林晧然深知这种事情并不罕见,无论是雷州府和广州府都不乏破产的百姓,但却是蹙着眉头疑惑地询问道:“松江知府作为一方父母官,莫不是看不破这一点,连何九找了替羊罪都看不知晓?”

      墨飞的脸上当即露出讽刺之色,显得戏谑地说道:“他不是看不破,而是装糊涂罢了!大人,您可知这位松江知府臧继芳是谁的门生?”

      “谁的门生?”林晧然端起茶杯,显得不动声色地问道。

      墨飞抬眼望着林晧然,一字一句地公布答案道:“臧继芳是癸丑科的进士,而主持那一届会试的主考官正是时任礼部尚书的徐阁老!”

      虽然徐阶通过成为翰林院教习等机会,网罗了不少的门生,但正经八百的门生却是嘉靖三十二年癸丑科的三百名进士。

      “原来是徐阁老的门生!”林晧然轻呷了一口茶水,暗感到事情的赫手地叹息道。

      墨飞是一个疾恶如仇的人,显得不愤地继续说道:“下官可是听说了,臧继芳到松江担任知府,正是徐阶所一手安排的。他如此安排门生到家乡担任一府首官,分明就是想要他徐家在松江只手遮天,亦无怪乎曾阿牛等人会越过松江府直接上告了!”

      林晧然心知徐阶不仅善于隐忍,更是一位小心谨慎的官员,这安排门生臧继芳到松江担任知府,恐怕更多还是想要防止“后院着火”。

      只是他是要立志成为首辅的人,自然不可能在这里议论堂堂次辅的是与非,端着茶杯进行思索,心里突然一动地询问道:“如此说来,徐家侵占曾家庄田产之事,怕亦是难有实证了吧?”

      有着一位担任松江知府的门生帮忙打掩护,再加上徐府在松江的势力,这些不利于徐家的事情自然被抹得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