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卿本想留在此地同先生共进退,可在听到后半句时,他默默起身了。先生终究还是更在意君上的。而天下,也的确需要君上。

    只是,此次他若回了上京,他便打算四处游行了,恐此生再难见到先生。

    这次,他身子站的笔直,一袭温润蓝衣,穿着很是衬身。接过那张药方,他道:“先生放心,允卿必定将他交给君上。”

    江晏栖看着面前少年,站在她身前的已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了,霅霅之容,不再是从前那个稚嫩的学子。她唇畔终是漾开一抹淡笑,如江花满枝,“允卿——请务必,一路平安。”

    谢允卿看着江晏栖雨满青郭般潋滟澜山的面庞,亦笑了。

    先生总是这般不苟言笑,教他见一次笑意,真的好难好难。

    如今见到了,他想他从此再山长路远的陟遐也一定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先生,允卿一直很敬重你。请你往后一定要,喜乐一生。”

    仰望,本就不需要回应。

    在离开那一刻,谢允卿最后看了一眼房中的女子,她仍旧那般眉眼浅淡,光晕落在她清润的瞳色上,仍同那日一般无二。

    “多幸运可以遇见你,多遗憾会错过你……”

    ……

    “如今高兴了?‘浮生若梦’少了客人,那些女人都放走了,你那大齐新官也回了大齐。”顾云斜推着江晏栖慢悠悠地碾着雪地,低声嗤笑,“可你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替自己谋生路。”

    江晏栖闭了闭眸,面色淡漠。

    她不需要谋生路,她自己便是生路。

    “咳……主上明知,百日散——药石无医。”

    顾云斜看着江晏栖那苍白的面颊,心中就很不痛快,想杀人。他眸色暗了几分,想到她手上的南寒神花,嗓音如冷风跗骨,“那便尽人事,听天命。好好珍惜自己不多的光阴。”

    江晏栖平静道:“念安一直在珍惜。”

    顾云斜狭长的双眸像波涛滚滚的深渊,望不到尽头,“再过两月便是元宵了。你不如念着北枝月渡能救你。”

    江晏栖闻言没再接话,只是忽然问起,“听主上名字,可是从前顾府的第一公子?”

    此话落,周遭霎时弥漫起一股冷寂,后不久,顾云斜轻笑道,吴钩般的眼尾似勾着大漠的寂寂,“阿翡知道的倒真不少。你既是大齐人,又为何认了北枝月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