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果一出生就和母亲相依为命,他没有见过父亲。村寨里男人总是很少,很多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好像都没有父亲一样,一个村同宗共祖。听奶奶说,最早的祖先生下十四个儿子,一个儿子一个岛屿,这个是岛屿中心,繁衍生息数百年,十四宗族之间从未来往,火龙果想象着天下如此之大,不能被自然界限定在这里,天下定有安乐之所。

    火龙果家里有奶奶、两个叔叔、三个婶婶。自己的父亲和其中一个叔叔很早就去世了。

    听邻居阿黑奶奶讲:“你的父亲、叔叔,还有村寨的男人为了消灭破坏我们村寨的恶龙战斗而死,恶龙在滇海身处,只有除掉恶龙,我们这里才会风调雨顺,丰衣足食。”

    自此在火龙果幼小的内心就埋下了复仇的种子,他一心想除掉恶龙,为父亲和叔叔报仇,也让自己的村庄和族人乃至于整个岛屿的人们不在受苦,让孩子不在失去亲人。

    但在自己家里,奶奶和叔叔、婶婶从来没有告诉自己,自己的亲人怎么去世的。奶奶曾经告诉火龙果:“你爷爷、爸爸、叔叔出远门了,去寻找乐土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全家都不会再挨饿,整个村寨的人都会生活在幸福里”。火龙果心中也始终相信父亲和爷爷他们都出了远门,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或许他们已经找到了幸福之地,等他们安顿好了就来接全族的人过去。

    然而,火龙果知道阿黑奶奶的话也不会有假,都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大人了,知道了他们不说的秘密,他们不会回来了,只有自己积蓄力量去寻找他们,踏着他们的足迹去战斗。自己看到的是,所有人为了生存,披星戴月,起早贪黑,依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出海打渔的人直到深海都一无所获,大海常常惊涛骇浪。

    陆地上的树木不断的枯死,田陌因干旱而荒芜。一边是烟波浩渺的大海。一边干旱生烟,干旱威胁着陆地上的每一个人。靠海吃不到海,靠山吃不到山。瘟疫连年,民不聊生,饿殍四野。前天邻居阿巴干怀孕的妻子因饥饿而死,死的时候全身如朽木干柴,但是肚子大如牛鼓,胎死腹中。

    出海数日阿巴干一直没有回来。晚上邻里大人们在海边架起篝火,召唤出海未归的人。大海有时死一般的沉静,水波不惊,风平浪静。有时发狂一样的怒吼,翻浪如墙似山,排山倒海,吞吃整个陆地一样而来。对人们的祈祷置之不理。“这是为什么?”火龙果百思不得其解。

    阿巴干家里空无一人,之前火龙果和几个小伙伴经常在他们家的茅屋里或迷藏,用木棍架起栅栏篱笆院子常有欢声笑语,空洞茅草屋在黑夜里魍魉魑魅狰狞而恐怖。传言他们是被海里的噩梦吞噬了。孩子们再也不敢去他们家了,这里成了死亡之地。

    芒果树下,是阿黑奶奶的家,也是火龙果、突觉、灵动,黑牛村寨里小伙伴的乐园。

    恶劣的气候,袭杀了陆地很多植被,数百年的紫薇被雷电劈开,虬枝如龙,盘错交接,烟熏火燎一般,黑不溜秋;千年黑檀树突兀的犹如一个光秃秃的桅杆,正中间劈开的烧焦毛的尾巴一样,森然诡异;万年的长寿柏没有了任何生机,杂乱横卧,巨大莽蚺一样,张牙舞爪,几个高冠秃鹫停留在上面,秃顶的脑袋上贼溜溜的眼睛,左顾右盼寻嗅的搜寻着死亡的气息。

    但滇海岸边,黑牛村寨周围,芒果树高耸入云,树冠硕大华盖一样,遮天蔽日。阿黑奶奶说:“星星就藏在枝叶里,天之子能顺着树干爬到填上去,游九霄,荡瑶池。”火龙果和几个伙伴都爬上树冠,但是根本上不了天,可能只有神仙才能做到阿黑奶奶所说的那样的能力。

    数十人难以合围的树干,矗立犹如旗杆灯塔,雄踞陆地,傲视大海,就如同守望大海的人,千百年的树龄肇示着生命的奇迹。黑牛寨都说这是神灵的护佑,这是神树,阿黑度母也就是阿黑奶奶也这样说。每个人都有一个神灵赐予的名字,火龙果也有,他叫玛智曲,却没有人叫,就如同阿黑奶奶一样,这样叫着顺口。

    这之中最大的一棵就在火龙果家门口,树干参天,蟠龙虬枝,沐风利砺雨,是滇海最高的一棵。树下也是阿黑奶奶的家,这树这奇景只有阿黑奶奶能说的清,大家都知道阿黑奶奶是滇海之神。但是阿黑奶奶对谁都说自己不是神,滇海有神,但是不是自己,千年之前上苍就把滇海之神安于树下,天选之子已诞生了。

    阿黑奶奶说:“这个树是上天赐予村寨,我奶奶的奶奶也说不清楚这树的年龄,他们那是树就长在这里,就已这样浮云蔽日了。”村里所有小伙伴手拉手都合不拢,覆荫百丈,泽被全寨,如一把大伞屹立于村寨中央,村寨人都认为这是上天恩赐,祈福求子,祷寿祝食,年年参拜,时时祈祷。

    春夏秋冬遮风避雨,驱阳遮阴,一年四季树下微风习习,凉爽如春秋。秋天硕果累累,这里因为有这颗树成为风水宝地?还是因为是风水宝地才有这棵树?没人知道,村寨人受这颗大树最大的恩赐,就是每年树上的芒果成为村寨娃娃们的食粮。

    每到夏秋,树上啥都挂满大大的果实,能填饱饥饿的肚子,把多余部分晒成干,等待饥荒,已应不时之需。炎热的日子还可以躺在树下乘凉,或者趴下低矮的树枝上听阿黑奶奶的故事。

    阿黑奶奶家就她一个人,祖上都是占卜师,印象中总是六七十年的年岁,终年一身黑衣,用棕色头巾包裹着脸面,衣服却不脏,但总是风尘仆仆的感觉,没人看见他的真是的面貌一样,威严而神秘,让人敬畏。佝偻着身子,骨瘦如柴。

    火龙果知道,她并非弱不禁风,却很健硕,额头刻划了岁月,手脚缠绕着沧桑,犹如那伏地虬龙卧枝,却不在泥土里,而屹立于风雨日曝的岁月里。逢节遇事方圆百里村寨都由她区去卜、迎神驱邪,祈福祷吉,她是占仆师,神灵一样的女巫。

    每人知道她真是的身世,只是大家看到和感觉的,茕茕孑立、孤苦伶仃,凄楚悲凉。但她是十里八村,乃至整个滇海,最受人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