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刘家的事业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不肯与刘兴同流的官吏与百姓,也只能选择隐忍不发,刘兴眼里容沙子但不容石子,他实在看不过眼的人,索性直接让下人暗中杀掉,最后随便给郡守应知一个借口,便敷衍了事。

    正是凭借这股强势与高压,以刘兴为首的凌源刘氏家族,几十年来始终把华兴郡牢牢掌握在手中,肆意压榨着、挥霍着百姓们的血汗。

    而今,刘兴上了年纪,本打算年底便不理家族事务,潜心养老。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几日前,凌源县张家村除却几个在外务工的青壮,村中四十三户一百三十九口被屠杀的一干二净,当日下午,华兴郡守应知派去调查案件的郡卫长孔武,便发现了二儿子随身携带的那块睚眦羊脂玉,随后,在一股莫名力量的推波助澜下,整件事闹得是满城风雨,本就对凌源刘氏敢怒不敢言的华兴郡百姓,渐成人声鼎沸之势。

    寒侵老木,初冬哮喘多发,刘兴乍闻此事,一病不起,数日休养,昨日方才下床!

    此刻,刘家南城祖宅青禾居,气暖屋崖,地龙漫卷,屋内植被翠绿,全然没有初冬景色。

    刘兴独自站在小阁楼上,宽袍素带,背南向北,负手而立,在老气龙钟里,嘴里不断小声嘀嘀咕咕!

    “老三才堪大用,本想在老三身上实现一门三帝师的宏愿,可老三这逆子天生反骨,非要与我作对。哎!十余年前老三忤逆我的心意隐居深巷,也就罢了。如今,老大老二为了争夺家主之位,折腾的我连个安生日子都过不成了,都说富不过三代,难道我刘家,在下一代就要没落了吗?”

    刘兴微微摇头,轻咳了几声,缓步下楼,一边下楼一边说道,“老夫常常教育老大老二要好好学学老三,学学人家的慎独自律和修己安人,他们咋就不听呢?还有我那糟糠贱妻江岚,整日说着立嫡不立长,聒噪。若不是我那大舅哥江锋遥领曲州牧,曲州江家势大好乘凉,我真想立即休了这贱人!”

    看来,刘兴对他与江岚的这桩政治联姻,很是不满。

    刘兴站在楼梯口,踌躇盘桓一番,最后面露无奈之色,“哎!手心手背都是肉,管他是老大还是老二,总归是自己的儿子、自家的内务,我还是豁出这张老脸,去一趟郡守府吧。”

    就在刘兴兀自嘀咕之际,刘家的大管家,刘布,悄然站在了刘兴身侧。

    只见刘布微微弓腰,双臂自然下垂,恭谨低头,目视地面,嘴角挂着恭维的微笑,一副随时聆听刘兴教诲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当日在雪松林里的霸道跋扈。

    刘布从小便追随刘兴,两人在走南闯北的求医坎坷中,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这对儿主仆,实则更似兄弟,刘布自然而然成为刘兴最信任的人,基于此,刘布时常以刘家权力捍卫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任何敢于挑衅刘家权威的事情,他都狠辣处置,任何敢于威胁刘家基业的人,他都无情铲除。

    他在世人眼里,算不得一个好人,但在刘布眼中,绝对是一个好兄弟。

    见到刘布,刘兴回过神来,皓齿露出,笑道,“来啦!”

    刘布回之一笑,赶忙搀住刘兴的肘腕,扶着他缓缓走向门厅。

    这对儿相互陪伴了大半生的主仆一路无话,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至门口,刘兴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老二这件事儿事不可拖、拖则生变,刘布,取双鸟朝阳,上礼备车!”

    刘布微微一怔,亦低声说道,“家主,双鸟朝阳是您最珍爱的宝物,为了这事儿送给他人,是不是小题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