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皇后?”

    淑安太妃面上的笑意褪去,转而换上了不屑。

    “她还以为自己是这大明宫里的皇后呢,早就改朝换代了。”

    安国长公主却有些担忧,眉头蹙着对淑安太妃道:“母亲,可她好歹是当今圣人的母亲,若要进宫,只怕咱们也拦不住她呀。”

    淑安太妃听了这话不发一言,心里自然也是担心的。坐在下首的朝华知道自己如今已是淮瑾的侧妃,自然该为他考虑,也该为他的母亲分忧。她想了想,复又笑道:“娘娘,这有何难的?她既然想进宫,那咱们自然不好拦着,而且还要风风光光地迎她回宫呢。”

    淑安太妃与原皇后杨氏虽没有血海深仇,可她毕竟加速了昊帝的死亡,淑安太妃心里自然是不愿与其相见。又听朝华如此说,心里更为气愤,当下撂了脸子:“你倒是会曲意逢迎,待在我这小小太妃的殿里岂不是委屈了你?不如早早离了去!”

    朝华知道自己说话没来得及说完,淑安太妃听了心里自然生气,忙站起来请罪,又补充道:“娘娘且再听妾身一言。妾身的意思是,昊帝当日的旨意是让原皇后杨氏入静水庵带发修行,无诏不得回。如今正是无诏的时候,且咱们圣人还没有四岁,哪里来的‘皇后‘呢?咱们宫里如今既没有皇后,也没有什么杨氏妃嫔,想来延华门外的守卫也是不认’皇后‘的,不如直接打发了,只说咱们宫里没有这号人也就是了。”

    那门口的小内侍是满公公的干儿子,叫全一的,最是机灵,忙不迭地答应着就跑着去延华门外给守卫送信。

    今日的守卫恰好还是何其,全一悄悄给何其说了两句话,这何其也是人精,知道现在这朝堂是摄政王说了算,淑安太妃的意思自然便是摄政王的意思,立刻意会,上前恭敬道:“这位师太,想必是弄错了,咱们宫里并没有什么皇后,圣人年幼,尚未曾立皇后,更不认识什么杨氏妃嫔,想来是走错地方了。若要投亲,请到府衙去。”

    何其的态度没有什么问题,说出来的话更挑不出错漏。杨氏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敢显露。他们说的对,如今她只是个带发修行的静水庵尼姑,哪里是什么“皇后”呢?

    到底是曾经母仪天下多年的人,自然是能屈能伸的。当下又叫身边唯一的婢女文心过去道:“我家主子是奉旨去静水庵带发修行的杨师太,听闻今上继位,特来恭贺,还望守卫通传。”

    何其虽把不准淑安太妃和摄政王的意思,但他也在官场多年,纵使只是小小守卫,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便上前回话道:“那再帮您通传一番,还请稍候。”

    文心笑着拿了个扁荷包过来。何其却笑着推拒了。倒也不是瞧不上这小荷包,只是何其这人向来是正经死板的,从不曾收过什么荷包,转身就去了。

    文心也不坚持,扶着杨氏就在门口空地上站着等。她们是一早搭了静水庵出来办事的轿子过来的,身上盘缠少,出宫时更是匆忙没带什么金银细软,少不得要省着些花。主仆二人站在门口,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太阳正是热辣的时候,就这么干站着等,口干舌燥的,叫杨氏连最后的耐性也少了几分。

    待到消息传回紫兰殿的时候,淑安太妃正叫人摆膳。她看了一眼朝华,朝华会意,上前对全一道:“有劳全一公公了,既然是通传,那圣人如今想必正用午膳,自然不能打搅。且圣人年幼,用了午膳之后难免困顿,每日的午休时辰也都是固定的。待到圣人休息完,还要……”

    正说着话,淮瑾从外头过来了,接过话茬道:“圣人无休完毕之后,我还要给他上课。等讲完课只怕就要晚膳时分了,那时候离宫门落锁的时间也不远了,外头来的人待不了多久就要出去,倒是麻烦,便让她在外头等着,明日一早再行通传也无不可。”

    朝华朝淮瑾看过去,心里也是这个意思。二人相视一笑,倒是默契。淑安太妃听了这话心里熨帖,对于这二人在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的也就不甚在意了。

    几人净手之后依序落座用膳,朝华原本站着给淑安太妃布菜,淮瑾却带着她坐下,道:“母亲用膳时不喜旁人布菜,你快用些,一大早就去接受册封礼,又过来请安说话,想必是累坏了吧?”

    一边说话,一边又忙着给朝华拉椅子。淑安太妃只当没看见,倒是长公主打趣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