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淮瑾与朝华轻装简行,带着部分粮食药物极速南下,含翠殿里一片肃穆。

    郑王富贵锦衣,气度堂皇。他一到含翠殿,云舟就亲自上茶,又带着宫人们往外头退。

    他给秦贵妃请了安,方坐在美人榻另一侧。

    “母亲,从前倒不觉得三弟有什么特别之处,若论长处,也无非是脾气好、能忍罢了。父亲对我,一直都是寄予厚望,我既是长子,也是兄弟们中间第一个封王的,我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离那个位置很近了。只是……近来父亲屡屡抬举三弟,皇陵那事开始我就觉得父亲对三弟的态度变了,您说……”

    含翠殿里,郑王与秦贵妃在内室单独谈话,宫女内侍一概不在。只有暖香缕缕,室内虽生春,却仍有透骨寒凉。

    秦贵妃一身家常宫装打扮歪在榻间,鬓间的金凤步摇明晃晃的显眼。她伸手用银质小勺舀起一颗剥了皮的葡萄,满不在意道:“你舅舅呀,早就同我说了,圣人的态度有变,多半就是因为五殿下的出生。圣人对岐王与四殿下的态度再怎么变,他们二人也越不过你、越不过五殿下去,何足挂齿?恐怕抬举岐王,也不过是叫你们兄弟相争,好为五殿下铺路罢了,你可别想左了,把精力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了。如今五殿下年纪尚小,皇后呢,也不理事,这对咱们母子可是大好的机会呀。”

    郑王不解:“什么机会?”

    秦贵妃朝他一笑,又舀起一颗葡萄道:“岐王与四殿下不在都中,五殿下尚年幼,皇后不理事,这整个后宫都是咱们母子的。你的王妃又有了身孕,若是这胎能产下皇孙,那可就是皇长孙,你说,这不是机会是什么?”

    郑王仍紧蹙着眉头,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柄琉璃玉桃,口中喃喃道:“可是父亲对五弟的态度……我怕……”

    秦贵妃闻言直起身子,扔下勺子道:“再怎么样,你都是长子。自古以来长子都是立储绕不过去的存在。况且,五殿下年幼,而你已经长成,拿出你的本事来。如今这几个人都不在都中,咱们行事比之前多有便宜,错失了这个机会,咱们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郑王虽有些犹豫,可他从小就是被圣人作为储君培养的存在。能力、胆识、气度都无人能及,他心里何尝不知道这是极好的机会,当下道:“母亲说的行事,是怎么个行事法?”

    秦贵妃见郑王定了心,自己也放下心来,又歪回榻上道:“这些都不必你来操心,自有我与你舅舅在,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哄好你父亲就好,别的都交给我们。”

    “母亲说的是。”

    二人又在内室谈了许久,郑王才回到自己府中。

    上房内,范思语听闻郑王从宫里回来了,忙整理好衣裳迎到前头去。她身量虽不高,但仪态端方,气度雍容,怀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为柔和。她喜笑盈盈地走到郑王身边,接过他的披风道:“殿下累了吧,快净了手吃饭吧,厨房今日做了好些您爱吃的,妾身服侍您用饭。”

    “好。”

    郑王摸着范氏的手以示安抚,便往内室走去准备用饭。膳桌上,却是他坐着,范氏站着布菜。自从范氏嫁给他之后,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没有同桌用饭过,基本上都是范氏站着服侍他。沐浴擦身这些活从前都是郑王的通房妾室在做,范思语入门后,这些活就都交给了她。她也从无怨言,轻易不假手他人。

    饭毕范氏服侍郑王漱口净手,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得郑王道:“你吃了饭也早些歇了吧,晚饭我就不来上房了,去徐氏那边,夜里也不必等我,你一个人好好休息,多吃些饭菜,照顾好腹中胎儿,宫内的医正每三日都会来给你请脉,旁的都不必担心,可知道了?”

    范氏一听郑王又要去徐氏院子里,心里虽难受,面上却维持着笑意,柔柔道:“好,那我叫厨房今日多做些好菜送到徐氏院子里去,您诸事繁忙,切勿忘了饭点,凡事注意保养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