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狼狈地摔倒在地,撞翻了一桌的茶壶杯盏。

    瓷器叮叮当当地砸落在她头上,她趴在血水之中,喉咙里虚弱地发出老鸦般的“嗬嗬”声音,在昏暗肮脏的墙根阴影里,抬起遍布红血丝的浑浊老眼,不甘心地死死瞪向沈银翎。

    那眼神里有愤怒和震惊,更多的则是畏惧。

    像是不明白一个出身士族娇艳高贵的少女,背地里怎么能干出那么残忍阴毒的事!

    沈银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站在宁静圣洁的雪光里,这一刹那,脸上的无悲无喜像是审判恶民的观音。

    她轻言细语:“嬷嬷你瞧,你都快要死了,沈云兮却仍然不曾派大夫过来为你看诊。你把沈云兮当成亲女儿疼爱,可是在人家眼里,你只不过是个命如草芥的贱婢。为了沈云兮这种人,嬷嬷冲锋陷阵做尽恶事,到头来不仅连亲闺女和夫君都没保住,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尊严和性命。值得吗?”

    张嬷嬷干枯如树皮的双手死死攥紧。

    她喉咙滚动,不知是在憎恨沈银翎还是憎恨沈云兮,也不知是在悔恨当年不顾亲闺女还是在悔恨害死了程蕙,那张苍老狰狞的脸上悄然淌落两行老泪,只张着满是血水的嘴,不停咿咿呀呀。

    沈银翎眼神渐冷,像是失去了和她玩耍的兴致。

    她幽幽道:“到了黄泉地府,嬷嬷记得向我娘亲磕头赔罪。”

    她没再多看张嬷嬷一眼,微微抬了抬下颚,转身步出厢房。

    她脊梁挺直像是撑着一柄无形的尺子,仪态是刻进骨子里的高贵,一如当年那个踩在云端上的国公府千金。

    张嬷嬷浑身是血伏在地上,瞪着血红的眼珠,目送沈银翎渐行渐远,逐渐没了气息。

    沈银翎乘坐马车返回藕花巷,微雨及时端来热姜茶和雪花酥,关切道:“奴婢听说夫人昨日被太子妃为难了,可有伤着哪里?”

    “无妨。”沈银翎吃了口茶,“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张嬷嬷房里的血腥味太重,她嫌恶心。

    热水还没准备好,高征和尹珊珊却找上了门。

    殷珊珊愤愤不平道:“姐姐不仅隐瞒身世,还和太子殿下有过苟且!你这般不堪,又被太子妃全家记恨,你怎么敢嫁给征郎的?!你就不怕连累征郎的仕途?!”

    高征没说话,脸上却也满是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