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何时,江面上波涛汹涌,原本停靠在渡口纹丝不动的灵舟也随浪摇摆起来,船篷收回,甲板吱呀作响,船帆猎猎翻飞。

    岸畔的群臣见到此景,皆面露欣喜之色,看来这位仙裔殿下终于准备离舟登岸。

    而在下方船舱之内,虽然灯火辉煌,但尚建树却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脚下地板散发出阵阵霉臭,直刺鼻腔,让他一阵恶心,一股森寒之意自头顶侵袭而来,迫使他只得趴伏于地。

    不久,船舱地板因风浪起伏不定,他也随之摇晃不止,肚中食物仿佛欲倾泻而出。尚建树强忍不适,眼前的朱高炽仍旧一脸漠然,无言以对。

    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有湿润的地板以及一双绣有金色纹饰的靴履映入眼帘。

    船舱之内,那一抹金色尤为引人注目,他的身体再次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仙裔殿下,下官究竟何罪之有……”

    尚建树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打破了这片死寂。

    “抬起头来,孤要看着你的眼眸!”

    朱高炽身形微挺,语气冷漠地喝道,硬生生截断了尚建树颤抖的话语。

    尚建树吞下一口气,缓缓解开自身压制的气息,汗水沿着他的发梢滴落,浸湿了他的鬓角,滑过额头,最终跌落在支撑着地板的双手中。他的目光悠然地落在朱高炽的面庞上,短暂交汇后又迅速移开,内心深处对于未知力量的恐惧不由得更加深了几分。

    朱高炽冷哼一声,借助微弱的灵烛之光终于看清这位苏州府尹的真面目——此人肥胖的脑袋、肥大的耳朵以及富态的身躯,与寻常殷实商户无异,根本不像是一位秉承天道正气的朝廷官员,反而更像是一个贪婪汲取百姓精血的邪祟。

    或许是船舱内压抑的气氛彻底摧毁了尚建树的心理防线,他又一次垂下了头颅,全身颤抖得愈发剧烈。

    目睹尚建树这副贪生畏死的样子,朱高炽眼中掠过一道鄙夷之色,如此懦弱之人竟能坐上苏州府尹的位置,真是令人费解。

    “孤问,你答,无需多言!”

    朱高炽端坐于镶嵌金边的紫檀座椅上,在整个船舱之中,唯有他一人安然落座,此刻开口,那威压之感瞬间弥漫开来。闻声,仇离去收起了手中的灵刃,悄然退至一旁,收敛起脸上的凌厉气息;甲士们则仍旧守卫在舱门口,眼神犀利凶悍。

    “臣遵旨,谨听皇孙殿下教诲!”

    尚建树轻轻磕了个头,声音中仍旧颤抖不已,牙齿不受控制地碰撞作响,发出一阵阵奇异的声音。

    “孤问你,年前不久,常熟县审理了刘氏一家之事,县令却不分是非黑白,将刘家男子悉数投入狱中,受尽了无尽折磨。此事你是否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