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头发……”旁边白发人突然重复了一句,若有所思。

    但当那少爷转头看他时,他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篝火旁,鲍人伍一五一十道:“其实我当时带着十来个奴隶,已经不少了。虽然那女人品质不错,但她年纪大了,已经做不得剑奴,要出手还要回转中原,一来一回成本不小,不太方便。哪知道那女人自言说是云州人士,姓迟,被困凉州无依无靠,迫不得已才卖身。说是只要能让她回凉州,只要管衣食即可,几乎不要钱,还能干活。我看她可怜,难得大发善心,就把她收下了。嗨,人果然是不能太好心了。”

    这时,在白发人对面,看着也是客卿之类地位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冷笑道:“是便宜莫贪吧?”

    鲍人伍尴尬道:“也确实是小的贪便宜了。这货色这么好,又不要钱,只看资质不逊于那专门调教出来的瘦马。带回云州随手一卖也是几十两银子。尤其她是自愿的,也不用怎么管束,还能帮着干活,这倒贴钱的奴婢实在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按理说他也是老江湖,不该起这等贪心。还是被一时的便宜晃花了眼。

    “出了边市之后,她就一路跟着我们,老老实实,干活还勤快。还做得一手好菜,简直完美。我便看重她,让她去照管那些奴隶,也是毫无差错。因为对她满意,我给她提了待遇,衣食不缺,还说:‘到了云州,我给你介绍个好人家,不做奴婢,直接进门就做姨娘,锦衣玉食。你好生伺候,将来生下一儿半女更有翻身的指望。’”

    “她连连道谢,又说:‘我一看到老板就觉得亲切。您是云州的鲍老板,我虽姓迟,也有亲戚姓鲍,也是云州’人,咱们说不定还连着亲……’”

    “我当时就不高兴了,登时觉得自己看错了。开始觉得她懂事,没想到才两日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要和我攀亲戚。我就呵斥道:‘我鲍家本就是雁州大族,两三辈子专做云州的人口买卖,谁敢卖我家的亲戚?四年前我们回雁州,把大小族人接回了雁州,哪有你这门子亲戚?你照照镜子,有这个福气么?没个眉眼高低,也就是我,换我哥哥这句话就叫你打成下三等的奴才了。我固然先不打你,你这么没眼色进了宅门也是被大妇打杀的命’。”

    “事后想想,这句话可能激起了她的凶性了。”

    “她听了一声不吭走了。我也没理会就睡了。睡到半夜,我被声音给吵醒了,就听得外头又哭又闹,鸡毛子喊叫。我以为来了响马,连忙拿了防身的剑偷偷从帐篷后面爬出去。就看见……就看见外面屠宰场似的,满地都是血,人都被砍成一块一块的,胳膊呀,脚呀,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