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最后一截樱红的裙摆也消失于树影间,宴席末尾的少年终于收回目光,低头将茶盏摆正,他捏了块方才宁宁吃的最多的鲜花饼,填进口中方觉过甜了。于是少年又抿了口茶,周围同窗们都在抄记佛法经义,唯他提笔记下了鲜花饼的配方。

    后山溪水清凉,幽静安适,只能隐约听见宴席上的丝竹管乐之声。

    宁宁贿赂了后厨的厨娘,套了个西瓜抱在怀里,绿汪汪、圆滚滚,噗通放在清澈的溪水中,哗啦溅起一片水花,全洒在小姑娘白生生的手臂和脚踝上。

    “你这瓜看着不怎么甜呢。”

    懒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宁宁扭头,见到褚慈河靠坐在亭子里的石桌旁,一只手撑着下巴,苍白的面庞在酷热下仍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他另一只手指了指桌子上搁着冰块的果盘,狐狸眼弯了弯,邀请的意思很明显。

    宁宁的裤管和衣袖都沾湿了,方才以为后山没人,她便索性大咧咧地露出白生生的脚踝和手臂,这会见到了楮世子,下意识要去整理衣服,但一松手西瓜就做势往下滚。

    算了,宁宁到底不是古人,索性便一把捞起西瓜,不管衣襟被水沾湿,反而是赤脚踩着鹅卵石朝亭子里走。

    将西瓜彭一声放到石桌上,宁宁挑衅似的睨了眼褚慈河:“世子你且看,”她捏起卷曲的瓜蒂拉了一下,“一般来说蒂头卷曲的瓜就会更甜,还有呀,我挑的这瓜瓜脐也小,纹路更是整齐清晰。”

    宁宁像个斗鸡一样,也不知为何就在吃的上面如此较真。于是褚慈河难得坐直了身子配合她,但边笑意一直未减,倒像是在她的话里真品出了天大的趣味一样。

    他的目光流连在宁宁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那是独属于少女的清透健康的颜色,日光照耀下,几乎能见血液生机勃勃地流淌。

    宁宁简直就像偷走了他的生气一样长得如此之好,褚慈河不禁攥紧手指,咬牙又笑了。

    “你听,这个声音!”褚慈河刚回过神,碧绿的西瓜便怼到了他眼前,宁宁一只手托着西瓜,另一只手彭彭拍了两下,眉梢一挑,十分得意地笑了:“楮世子,我敢保证,这瓜保熟。”

    “哦?那你开吧,真熟了这腰牌就送给你。”

    刻着“褚”字的白玉腰牌被解下来,褚慈河随手丢到石桌上,又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腰牌在世家贵族就相当于一个人的身份凭证,见腰牌如见本人,更何况国公府为褚慈河还特制了腰牌纹理,若真拿了这个东西,便等同于能在国公府的势力范围内横着走了。

    宁宁吞了吞口水,不能否认自己确实十分眼馋,但她也知道这腰牌意义重大,各方势力牵涉众多,即便是褚慈河这败家子愿意给,她也断不能拿。

    “我不要,”宁宁将腰牌推还给他,面上表情未变,翻出匕首利落地在瓜皮上切开一条缝,然后双手顺着这条缝用力一掰,鲜红的果肉霎时便露了出来,清香袭人。

    直接捧了一半给褚慈河,宁宁开玩笑般推辞:“我拿了你的腰牌算什么?我又不娶你,倒显得咱们之间不干不净的。”

    “我心情好便给你了,这有什么?”褚慈河听到她说娶自己时愣了片刻,也没觉出不对,反倒是颈侧的血管突突跳动了几下。

    他克制下莫名的热潮,接过宁宁递来的西瓜,又反手将腰牌扔给她,语气懒散的,倒真像是送出去的是一根簪子、一个镯子那样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