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烧柴的动作没停,婆婆仅是抬眼朝宁宁笑了下,没什么所谓地反问她:“现下一刻就只是现下一刻,想那么远做什么。再者说了,”婆婆狡黠地眨眨眼,乐呵呵道:“若能和这样漂亮听话的小郎君相好一场,日后便是没有结果也是赚的呀。”

    宁宁觉得似乎很多人都对自己说过这句话,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古往今来的教训在柳琢春身上也失效,因为他的貌美与才华,所以无数的人允许自己去盲目地欢喜他一场。其实世间原本就是这个道理,衡量标准是对准的总是那些不那么喜欢的人,而对于心里极喜欢的,底线便是为他而定,随时可以放低。

    “你说得对,阿婆。”宁宁坐过头,眉心的花钿嫣红明艳,她一晃脑袋,发髻上阿春亲手系的平安绳就轻轻地晃,“我这么好,便是以后不要他了,嘻嘻,他也惦记我一辈子。”

    “士”并非只能是“士”,女也并非只能是“女”,全看谁喜欢的更多一点。情深则难脱身,宁宁想,幸亏自己见过两个世界,去过那么多广阔天地,男女之情对她来说,也不必一定要开花结果。

    宁宁喝完一盏茶,去街角买屠苏酒的阿春还没有回来,她给老婆婆付过钱,自己起身去酒肆找,心里还担心这年关人多再把小公子挤出来个好歹。

    走到离酒肆还有好一段间距的干果店,宁宁识海中一只沉寂的系统突然剧烈爆鸣起来——【注意!注意!前方女主出现,主线提前开启,炮灰人设请推动剧情,领取奖励】

    系统的声音激烈而刺耳,但身旁匆匆路过的人群却没有任何人听见,他们只看到站在长街上红裙鲜妍的少女煞白了脸色,眉心的花钿黯淡下去,她眨了下眼,缓了好久才往前继续走。

    但她的脚步极慢,提着灯笼的小孩子蹭过她的裙边,好奇地抬头,忽然听见那好看又面善的少女红着眼睛嘟囔:“早知道、早知道会提前剧情,我就不回来了。”

    “我们还没有一起过春节呢。”

    这应该是独属于我们的第一个春节。

    酒肆里人虽然多,但如今都绕到两旁,将中间柜台前一双俊俏的小公子们围了起来,方才就剩最后一坛屠苏酒,两个人同时要买,难免争执起来。只是两人看着都是文弱而俊秀,尤其是身着天青色鹤纹长袄的公子,清艳矜贵,只怕更不是个好惹的主。

    宁宁也挤过去,看戏的两个大娘左右夹击将她扛在了中间缝隙,动弹不得,被迫听她们讨论:“我瞧着这两个公子容貌很是登对,只怕这次以后,说不定还来段话本子上那种惊世骇俗的孽缘呢。”

    “得了吧,你戏看多,仔细去瞅瞅,那另一个矮一点的公子,耳朵上的耳洞都没档,眉毛细细一条,明显就是小丫头女扮男装。”右边的大妈反驳,宁宁在艰难地点头:“就是就是,明明女扮男装一点都不用心,大家怎么都瞎了一样看不出来。”

    “嘿,你这孩子。”

    大娘们听见宁宁孩子气的话被逗笑了,一人伸一只手将她扯出来拽到身前,笑眯眯用身子半护着她说:“给你酸的,是不是瞧上那个真公子了。”

    宁宁仰着脑袋,慢吞吞地理了理发髻上的平安绳,她活动筋骨往前走,语气骄矜地表示:“什么叫看上了,婶婶们,那个公子就是我的。”

    挤开众人往柜台前走,宁宁心里是有点慌的,但无奈剧情需要纨绔炮灰和女主抢屠苏酒,用炮灰的蛮横来衬托出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女主有多么的可怜,这种对比恰好可以勾起正直善良的男二的怜惜,并且在男二的撑腰之下,炮灰铩羽而归,成为一个丑角惨淡退场,好成全女主和男二的惊艳初遇。

    剧情说起来也容易,只需要宁宁耍横就行,但她心里打鼓,不知道柳琢春会怎么看自己。但即使心虚,她还是很快走到了柜台之前,围观的人小声议论,而柳琢春却是蹙了蹙眉,自然地伸手来牵宁宁,“不是让你在摊子那边等我吗?这里人多事杂,仔细弄皱了你的新裙子。”

    宁宁脸热,瞪着柳琢春,心里不喜欢他当众像训孩子一样驯自己,甩开他的手,宁宁重整旗鼓,对上眼睛红彤彤的女主许逐语,清了清嗓,换上一副蛮横的嘴脸,指着她抓着不肯放手的屠苏酒,颐指气使道:“松开,这酒本小姐要喝,你出多少钱,本小姐都出十倍!”

    “你钱多去施粥,在这裹什么乱。”许逐语还没拒绝,柳琢春反而扯着宁宁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皱眉道:“这原本就是我先定下的酒,就该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