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你可别吓唬人,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咱们以外,就没旁人了,喏,马车不是在那停得好好的,哪里动了"另外一个弟子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停放的马车,忽然撇了撇嘴道:“里面坐着的,可是樱师兄从魅魔手里救出来的少年,你们说说看,都被魅魔取过元阳了,不死也是个底子虚的,就这样的人,也配拜入昆仑"其余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马车果真静静停放在不远处,马儿被解开来,绑在别处吃草了。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就是说啊,想当年我为了能拜入昆仑,就差没把小命搭上了。全族人为了我能出人头地,从小就让我服用各种灵草,还请了修士上门教我,才勉强通过昆仑的入门试炼!”1292621

    “我也是啊,当初入门试炼,我才十一岁,抽签选对手时,抽到一个十六岁的,我差点被打死!

    “真是的,也不知道檀师兄是怎么想的,自打许慕言死后,也不见他如何伤心。奉天长老好歹还疯了好几个月。”

    “真是可怜许慕言曾经对檀师兄痴心一片,临死了,檀师兄也只不过流了点眼泪罢了。这不,不知打哪儿捡回来一个还这么俊,往后怕是再也想不起来当初的许慕言了。"众人围坐在一起,低声议论纷纷。浑然不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那马车的车辙印,竟然拉出了很深长的一条。,自马车里探出一双青筋暴起的手掌,许慕言的嘴被玉离笙死死捂住,不允许他发出半点声音。

    “算了,不提了,要是被奉天长老听见我们在议论他的爱徒,我们就死定了!"

    “唉,不提了,许慕言死都死了,还提他作甚"哭丧着脸,被捂住嘴巴后,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其实有那么一刻,对小寡妇怀有一丝感激。

    因为幸好小寡妇把他的嘴捂住了,避免他忍受不住地叫出声来。若是再引了旁人过来围观,那么许慕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现在很心痛,非常的心痛。不明白短短几个月不见,小寡妇怎么,沦落成这样了。就如此的按捺不住明明他还尸骨未寒,明明他已魂飞魄散,明明他就近在咫尺寡妇却认不出他来。当然,许慕言也不敢让他认出自己。饿着肚子跪钉板的滋味实在太难熬了。许慕言暗暗宽慰自己,现在只是借尸还魂,等他助小寡妇飞升成神,就能舍弃肉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没关系,这真的没关系。活着才会有希望。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能回家!人生不如意之事,本就十有八九,他已经很幸运了,生来四肢健全,无灾无病。可是许慕言还是忍不住从眼眶里涌出’了滚热的泪水来。自己很难过。

    他不喜欢这样的小寡妇,很不喜欢。在他心里,小寡妇应该对任何人都冷酷无情,对任何事都隔岸观火,不会对任何人付有真心。可是现在,小寡妇却好像顾及他的感受一般,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羞辱。沉默,身后一直沉默。唯独能听见小寡妇一声比一-声振聋发聩的心跳,好似要与这夜色相结,化作一摊浓墨,无论如何也分不开了。许慕言在这逼人的夜色下,只觉得心绪浪涌潮迭,层出不穷,激流翻涌,一颗心宛如被人剜了下来,悬挂在了船帆之上。外头掀起了狂风,吹得海浪翻涌迭起,惊涛骇浪将船身撞得轰隆作响。

    连同许慕言最后一丝理智,也终将淹没于此了。檀青律睁开眼时,天色正沉着,随行的弟子们也睡下了一多半,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正围在火堆旁闲聊。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深更半夜的,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了,开始说些乡间野趣。,以及人间最近兴盛什么话本子,又是落魄书生和大家小姐,又是千年狐狸精给樵夫生孩子。檀青律听了几句,眉头就蹙紧了,轻轻咳嗽一声。那原本聊得火热的几个弟子,立马闭口不言了。见他醒了,还讨好似的笑问:“师兄,你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

    “不睡了,再有一个时辰差不多就天亮了,劳烦你们守了一夜,这里有我守着。你们几个都下去休息罢,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几个弟子们笑呵呵地应是,各自寻了个地方就睡了。

    檀青律见他们睡下了,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司马焦焦。于是起身走至马车旁,透过没车帘的那一边,往里面望去。结果里面空荡荡的,司马焦焦居然不见了!檀青律心神一慌,暗道不好,万一让旁的修士发现了司马焦焦,就以那孩子的模样,只怕要被人抓了去,当那劳什子的炉鼎。

    倘若再被人发现他原本是个魅魔,那就全完了。檀青律思及此处,当即就要去林深处寻他,余光一瞥,忽然见那马车的栏杆,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指印。瞧着像是被人硬生生捏出来的。

    檀青律抬手一摸,尚且有几分滑腻的濡湿。

    他面露不解,又轻轻一嗅,马车里隐约还有几分没散尽的血腥气。难道说,司马焦焦身上还有其他的伤檀青律越发担忧,突然又发现轱辘好像有些奇怪。借着月色低头一看,那地上有一条十分深长的车辙印,不知是何时留下的。整个马车都被撞出去好大一截距离。檀青律以为,司马焦焦不会跑太远的,便在附近的密林中寻了一圈。

    可皆是一无所获。

    反而在路遇的一片草丛上,发现了端倪。丛也不知道被什么野兽滚过了,整片凌乱不堪,还氤氲着水汽。枯黄的草叶上,还凝聚着半透明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