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点多,天刚蒙蒙亮,钟希望从空间里端了一黄泥盆的野菜饼出来,就是给钟来春的那种,准备留给于小光的。放下黄泥盆,钟希望顺道就把还想赖床的钟小弟给挖起来洗漱吃早饭,然后去秦老头家学习。

    不过钟希望并没有等来于小光,待她和钟小弟学习回来后,听钟娘说一整天里除了二奶奶和三婶外,就没人登门了。钟希望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但毕竟和于小光只见过几次面,再说两家人本就不是太熟悉,她也就把这事给暂时搁下了,照常学习、干活、吃饭。而她再次见到于小光时,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后了。

    钟爹的短工活儿干完了,如今在家呆着,房前屋后但凡能利用的土地都给利用起来,种了萝卜、青菜、小葱、大蒜、辣椒、雪里红等蔬菜,还特地去野地里割来那些老得连牲畜都懒得磨牙的野草回来沤肥。

    钟希望家院内原本种着一棵柿子树和一棵枣树。钟爹对这两棵果树特别上心,定期施粪肥,后来听人说烟叶水能驱虫,他宁肯自己少抽几口烟也要弄成驱虫水朝树上洒,效果还是有的,这两棵树长势很喜人,眼瞅着等了两个年头能够结果了,却被一个化缘经过此地的出家人的一句话给断了念头。

    那出家人看穿着像和尚却留着道士头,像道士却念着和尚的佛家语,总之就是不伦不类。

    那出家人说了,枣树和柿子树不可同时种在院内,枣柿,枣柿,谐音早逝,大大的不吉利。

    钟爹和钟娘信了,说是细细想来好像是这么个理,于是果断地直接将两棵树都给砍了,安安分分都种了菜。

    钟希望家屋后本来还长了一棵老榆钱树,不知有多少个年头了,一个大汉都搂抱不过来。钟爹对这棵老榆钱树也是非常有感情的,榆钱树叶曾经是钟爹兄弟几人的重要口粮。

    说到钟爹的几个兄弟,就不得不说起钟爹的父母,也就是钟爷钟奶,他们统共生了八个儿子,有两个生下没几天就夭折了。他们当时还想再生个女儿,结果没等到就因到东边小山上扒土盖房子出意外摔死了。他们去世时,最小的六叔才八岁,二十岁的钟爹从此就代替死去的钟爷钟奶照顾五个弟弟。

    四叔和五叔是双胞胎,五叔聪慧懂事心细体贴,与钟爹的关系最好,只可惜在十三岁那年却因发高烧没钱及时救治而不幸去了,而这也一直是钟爹心里压抑着的悲痛。他不敢让自己沉浸在悲痛中,毕竟日子还得照常过下去,他还有四个弟弟需要养活。

    钟爹辛辛苦苦地干活攒钱给三个弟弟都讨上媳妇,钟爷钟奶在世时有一亩半地,二叔、三叔和四叔结婚时各自分去了半亩地,等到最小的六叔要成亲时,家里可没地了,好在六叔是去做上门女婿的,无需给他置办田产房舍啥的。

    六叔最小,算是兄弟几个中过得最顺遂的一个,然而兄长们的忍让与爱护并没有让他生就一副感恩淳朴的心肠,反倒狡猾任性又自私凉薄。钟希望在后来得知六叔的品性为人后,很是怀疑是否老钟家祖宗老白毛那代就有这么一点不良基因,不然六叔是这样,四叔也好不到哪里去,貌似二叔也有点,而小一辈的除了钟大丫和钟二丫,包括她在内的也没几个好的。

    六叔不答应就这么空空两手嫁过去做人女婿,说是这样会让他在那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拜托,在他看上人家家境富裕主动勾搭时压根儿就抛弃了他的尊严好吗?到头来却在至亲面前谈尊严了,而他所谓的尊严就是剥掉兄长的一层皮,榨干他的血汗钱。

    血汗钱不够?那好,卖了屋后的那棵老榆钱树吧!

    在兄弟几人中除了死去的小五叔,就数三叔亲近钟爹了,三叔对那棵老榆钱树也有感情,年轻时曾无数次攀爬上去玩耍过,所以他不顾钟爹反对,不顾三婶哭求得死去活来,直接把他分到手的半亩地给卖了,凑了钱把六叔给嫁了出去,从此六叔就没再回来过,这门亲也在众人的默认中断了,至于长兄如父的钟爹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懒惰成性的三叔卖了地,三婶可怎么活,钟爹便忍痛做主卖了老榆钱树,一部分给三叔赎地,剩下的便兄弟四人均分了。

    就这还得了四叔埋怨,说钟爹偏心三叔和六叔,二叔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二叔还有点良知,偶尔还会对钟爹这个大哥感到愧疚,而四叔虽然也住在钟刘村,家里过得也不错,但却从来不与钟爹和三叔来往,也就迎头遇上会敷衍似地叫声大哥而已。

    待四个弟弟都讨上了媳妇后,钟爹自己也熬成了三十二岁的老光棍。

    村里人也给钟爹介绍过一个寡妇李小花,不过那李小花也是命薄,早前跟她死去的前夫生过一个儿子,被她前夫的母亲留着了,又跟着父亲三年也怀孕了,但生产时因高龄加身体不好而难产了,一尸两命。钟爹这一空就是三年,三十九岁才与小王村的钟娘结婚,四十一岁才有了钟希望,所以稀罕得不行,虽然是个女娃,可在他眼里就是他大儿。

    “快进去吧,好好跟秦先生学啊,希冀啊,一定要听你大姐的话知道不?俺回去了,傍晚再来接你们!”钟爹笑着挥挥手,看着自家俩娃进了秦老头的院子才放心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