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希望看着钟娘抱在怀里的小小一团,那是她的妹妹钟希楠,五个多月了,但看上去却比正常月龄的孩子要瘦小很多。此刻她的小脸上显出了异常的潮红,探手触她额头,热度惊人,她眼睛闭着已经昏睡不醒,但能够清楚地听到她呼哧呼哧的艰难喘气声。

    若非钟希望知道上辈子她这个妹妹每回发热最后都挺过来了,她也会像三大娘那样认为这孩子怕是熬不了多久。

    钟娘一边忍不住压抑而嘶哑地哭着,一边哆嗦着手不时地触碰钟小妹的额头,试图用自己冰凉的手降了钟小妹额头上滚烫的热度。

    钟爹蹲在钟娘身边,粗糙的大手颤抖着轻轻握住钟小妹柔弱的小手,脸上混杂着几近狞狰扭曲的悲苦和茫然。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朝外走,边走边道“俺去小李圩子找李华佗开点药回来,你别听三嫂子胡咧咧,俺小闺女只是有点发热,吃点药就能好!”

    钟娘先是一愣,随即便急忙喊道“他爹,咱家哪还有钱去开药啊?那李华佗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头回大牛家的小孙子发热了,没钱开药,还是拿了两斤玉米面去换的药,咱家哪有啊!”

    闻言,钟爹也是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家穷得是多么得绝望无力,但小闺女的病耽误不得啊!钟爹此时非常恨自己的无能,居然连给闺女买药的钱都出不起,他两手大力地搓了一把脸,无奈地蹲在门旁,不过很快又站起身,拿起桌上放着的那三个瘦长的干瘪红薯“也不知道二大娘给的这三个红薯够不够一副药的,算了,拿去试试吧!”

    钟娘抬袖擦掉眼泪,哑着嗓子道“你去时多说点好话,咱求求他,让他通融通融,要是不够,就算咱先赊的,让他给记账上。”

    “嗯,俺知道,俺去了!”钟爹抬脚就朝外走,却在这时听到他大闺女的声音。

    “爹,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钟希望刚从空间拿药出来,她刚才消失那么一会儿,家里人都没怎么在意。

    等钟希望喂钟小妹吃完药,才见到钟爹钟娘都眼巴巴地瞅着她,那满含着担忧、焦灼,同时又有信赖、期许、欣慰、自豪的眼神看得钟希望都有些不自在。

    刚才钟希望就发现了,爹娘明明都那么绝望了,却压根儿就没想过让她去想办法,他们明明知道她有土地神帮忙,能够拿出很多粮食,不管是拿去卖钱还是买药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办到的事情。

    这是他们潜意识里本能的选择,他们深知他们大闺女拥有的这个福缘若是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本来就是意外得到的恩赐,有没有都一样活,没道理让大闺女背负本该他们这对为人父母的成年人该背负的责任。

    这一刻,钟希望深刻体会到爹娘对她的爱是最最纯粹无私的感情,或许这世间再也找不到像他们那样爱着她的人了。

    可恨她上辈子对爹娘并不是太在意,就那么任性自私、理所当然地过了一辈子!

    喝下药后只一会儿工夫,钟小妹的热就退了,脸色正常了,呼吸也平顺了,钟爹钟娘分别用额头和嘴唇一试再试钟小妹的热度后,终于放下心来,绷了一整天的脸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钟希望忍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空间出品!

    “俺大姐,俺小妹病好了就不会再生病了吧?”

    钟小弟稚嫩清脆的声音传来,钟希望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家伙貌似打三大娘送来小妹后就自动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以至于她差点忘了他的存在,好像爹娘也是这样的。

    钟希望抬眼看向钟爹钟娘,果然见到他们也是表情一怔的模样。

    钟小弟此时正睁着大大黑黑的眼睛仰头望着钟希望,昏黄的油灯下,他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看来为了不给爹娘和姐姐添麻烦,这个小人儿也是忍得非常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