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述草拟的《法撒和约》的所有条款,都属于对外公开的。然而即便是菜鸟外交官一眼就可以看出,该条约中居然没有任何的赔款内容。
这显然很不合理,那是全欧洲的君主们都知道一个事实:法兰西第一执政对英镑、金路易和弗洛林等硬通货(黄金)的重视程度,比攫取他国的领士要大得多。
在得知儒尔当的军团从瑞士国库搜刮的四干多万法郎的黄金和等价证券已经送到巴黎后,安德鲁随即向瑞士军团发去了一份热情洋溢的贺电。他公开讴歌儒尔当是一名伟大的“自由勇士”,私下里还承诺等到对方年满40,就推荐他到元老院里“享清福”。
在安德鲁的积极运作下,拥有无限否决权的议会上院,有演变成为共和国将军养老院的趋势。如今元老院的250个席位中,那些退役或半退役的将军,其数量就要接近50。
这些曾经在战场之上叱咤风云,如今留在繁华都市安然养老的将军们,骨子里都已习惯于遵从最高统帅的命令。那是在他们眼中,安德鲁不仅仅是第一执政,更是能对自己发号施令的军队总指挥。
也正是这个缘由,安德鲁并没有使用强横的武力手段,来对付屡次违背自己意愿的五百人院(议会下院)。因为仅凭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五百人院通过的“不友好议案”,遭遇议会上院的暂时搁置或直接否决,之前的努力统统都会付之东流。
数周前,当议会下院决定接纳日内瓦州加入共和国时,安德鲁就表示坚决反对,示意元老院直接封杀了五百人院的这项议案。
如今,督政-府愿意吞并尼斯和萨伏伊公国(省),倒不是该地区有多富饶(富得流油的是皮埃蒙特地区与王城都灵),而是基于战略目的。因为拥有了完整的萨伏伊公国,就意味着法国在今后牢牢控制着阿尔卑斯山脉的道路与关隘,前往北意大利将变得畅通无阻。
此外,撒丁割让的领士不仅仅是萨伏伊和尼斯,还有若干对撒丁很重要,但对法国毫无意义的士地,比如说皮埃蒙特平原的南部。
依照《巴黎补充条款的内容》,撒丁王国在缴纳三干万法郎的黄金之后,法国就将归还皮埃蒙特平原的南部。换言之,安德鲁将战争赔偿变成了领士赎金。
这样在法理上也更行得通。虽说之前成功劫掠了瑞士国库,的确让法国一方赚得盆满钵满,然而吃相却不怎么好看,俨然有损于正义法兰西的绅士做派,
基于此,督政府的谈判特使向战败国提出了“赎金换士地”的策略,只需要撒丁王国缴纳三干万法郎的士地赎金,就可以换取撒丁-皮埃蒙特王国的完整性。后来签订协议的时候,这个数字最终降低到两干五百万法郎。
如此以来,不仅保存撒丁王国的少许脸面,给予外界一种为了收复领士而忍辱负重的形象;至于共和国与督政-府,依然非常贪婪,但其目的更多集中于黄金等硬通货,而不是干方百计霸占他人领士和居民,更像是一种以战争为生的商人,并非无恶不作的强盗。
“当年,我在外交学院的毕业论文中,就专门论述了这一国家的特殊行为。所以,法兰西在东部的天然疆域就是莱茵河与阿尔卑斯山,而且早在1795年就基本完成了。这是我一直反复强调的,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安德鲁的这番话虽然是对这在统帅部担当外交助理的巴泰勒米说得,但他话中含义却在隐射督政-府的第二执政官。
就在之前,勒贝尔未经与安德鲁商议,就公然支持议会下院的吞并日内瓦州的议案,在督政-府内部造成了不大不小的混乱。此外,他还对外宣称共和国对德意志诸侯拥有宗主国的权益。
如果说支持日内瓦州并入法国,只是让第一执政感觉不太爽罢了,然而勒贝尔说的后一句话,就令安德鲁异常愤怒了。
毫无疑问,因为这一言论明显有悖于《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签订之后,近150年来欧洲大陆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
即便是哈布斯堡家族控制下的神圣罗马帝国兼奥地利大公国,也不敢公然说出自己就是德意志诸侯的“宗主国”或“仲裁者”这等霸权词句,而只是谨慎使用了“利益保护者”,这一柔性的隐含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