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的一番话,可算无礼至极,没有给孟草儿这个前撼山军主将半分颜面。
孟草儿自然是出离愤怒,直接当面飚出脏话来!
他对洛川怒目而视,忍不住呵斥出声,“离郡太守,你从中京城里出来也不过一两载的时间,与南夷确实交过几次手,打得还算漂亮,我因此敬你几分,便是在天牢之时听说了,也会赞一声好胆,”他微微眯眼,目露凶光,“可你以为,就凭这一两年里区区几仗,就能点评天下强军,就有资格说我撼山军如何如何了?!!”
他猛地站起身,将那比人都高的长刀往身边一插,面目凶狠的凑到洛川面前一尺,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孟草儿,在河玉城里待了三十多年,在照水城待了七年,与南夷打过多少仗?杀过多少妖?!”
他一把扯开衣裳,露出一道自脖颈延伸到胸膛的巨大伤疤,胸膛和臂膀上也是纵横交错,皆是伤疤,“你看看,看看,这里面有多少条,是运气差上一点点就能要了命的,整个撼山军里头,谁不是这样?你离郡太守身上又能有几条?!”
他伸手一指官道南方,“这撼山军里,上上下下两万兄弟,随便拿出来一个,谁比你离郡太守打得少?论战阵上的手段,谁比你离郡太守外行?!!论抗夷之心,谁,比你离郡太守,差了半分?!!”
“是!河玉城丢了的时候,撼山军在益城,”孟草儿一把握住那长刀的刀柄,却没有半点拔出来的意思,他就只是死死的握着,死死地握着,微微低头,“未名城被围的时候,撼山军也没能南下,可他们不过是些士卒,连我这个将军都关在天牢之中,谁能给他们做主,谁能给他们说话,谁能带他们南下?!”
“没有人!”孟草儿抬眼看向洛川,目光凶狠,“你说的那些东西,只能说明,那时候的永昌太守孟娇阳,和我这个撼山军主将,无能!不是个东西!你说我们什么都行!却不能因此小瞧了那两万个兵分毫!!不能!!!”
这一次,洛川没有说话,他就那样平静的看着孟草儿,没有说话。
孟草儿的声音稍稍平静,却仍旧胸膛起伏,“撼山军的兵,大半是河玉城出来的啊,甚至于其中的许多,本就是河玉城人,他们中很多人的父母妻儿就在河玉城,就在河玉城啊,你,还是我,还是其他的什么人,谁能比他们更想要回到河玉城?!谁能比他们更想要立刻就回到河玉城?!!”
孟草儿情绪激动,洛川却始终面色如常,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似是发泄了所有的情绪,直到他不再说话了,才道,“所以你孟将军此番来此,为见赵叔叔也好,见我也好,所为何事?”
孟草儿抬头看向洛川,目光仍旧如同鹰隼,“离郡大军南下,一路上将自家的军队留在后路上守城,我能理解,将撼山军拖尾,沿途遇敌寸功不得立,我也可以接受,但如今到了未名城,马上要南下河玉城的时候却又突然以撼山军打头......草民想问一问赵无忌赵郡尉,是打算让撼山军,去送死么?”
洛川淡淡道,“撼山军如今是我离郡的军队,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离郡的子民,我离郡的郡尉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去送死?”
“因为你们害怕!”孟草儿盯着洛川的眼睛狠狠道,“因为你们知道撼山军是一支无比强大的力量,却不能够如离郡轻骑那般忠诚,所以你们害怕,会有永昌旧人利用这支强军作乱,使其最终成为永昌混乱的源头!所以,你们要让撼山军合情合理的死在河玉城外的战场上,以至于从此建制不存!!”
洛川嗤笑一声道,“曾经拥有撼山军的整整一个永昌郡我都不曾放在眼里,如今,一座被多方杀得七零八落的益城,一群吓破了胆子的所谓永昌旧人,和一支军魂不存的撼山军,就能让我感到害怕?笑话!”
孟草儿一时语塞。
洛川上前一步,这一次倒似是他将孟草儿逼退至此一般,“孟草儿,你不过一军之将的才华,格局狭隘,见识浅薄,我不怪你,我只与你说一句,这一支撼山军,我们先抑后仰,为的,是让它重塑军魂的,如此,南下河玉城,它才能算得上一支真正可用的强军。”
孟草儿深深皱眉,“什么军魂?”
洛川本要转身,闻言又自停下,就那样侧面孟草儿,道,“此前的撼山军,乃是太守近卫,扞卫孟氏利益,以永昌各军为敌,如此所谓忠诚,便是其军魂,但我想要的撼山军非是如此,我只要他以人族强军自居,扞卫离郡百姓,以四夷万妖为敌,可亡不可败,方是真正强军之魂,”他斜瞥了孟草儿一眼,不屑道,“哼,这样的一支强军,孟草儿,若你是南夷,你怕了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