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城以南,河玉城以北,大面积的阴天,无雨。

    太阳就要下山的时候,离郡轻骑仍旧驱赶着一支规模不算太大的兽潮向东,在沔水之畔完成最后的围杀。

    等到一切结束,骑兵之中收拾战场的收拾战场,余下的便都在沔河水浅沿岸洗刷战马,连日来的大战,让人和马都脏污不堪,冰凉凉的河水冲刷在人马身上,透心的爽快,让一颗颗紧张又暴戾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洛川同样摘了头盔,几步踏入河流浅滩,踩在水里,半蹲下捧了水往头上泼洒,河水顺着脖颈流进铠甲之下,片刻之后,就真的有了些寒意。

    另一边才去传令完毕的思齐飞快回来,翻身下马跑到洛川身边一把将他拉得站直了身子,怒道,“这样一日冷过一日的天气,你怎么能如此任性,可是里里外外的伤都好透了?!”

    洛川拉扯了一下胸甲道,“这一日里手没停过,都要闷热炸了!”

    思齐伸手一指另一边正在河畔聚拢打坐的剑修,“谁不是这样,都是修炼者,你瞧瞧人家望川剑宗的前辈,哪有一个如你这般?”

    洛川顿时无语,只是也没奈何,甩了甩手上的水滴往岸边走去。

    岸边,千雪和影子看着这一幕各自脸上连个变化都没有,下水,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自然是有失体面的非必须选项。

    可另一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男人却“咚”的一声将身后

    背着的厚重箱子丢到地上,带着张狂的笑与洛川擦肩而过,大步去到河水里捧水洗脸,正是前撼山军主将,孟草儿。

    思齐看一眼孟草儿,轻哼一声,跟上洛川的步伐问道,“这一次追得有些远了吧,若是中军那边赵郡尉再遇到麻烦怎么办?”

    “寻常的人奈何不了他,不寻常的人嘛......”洛川大步朝着不远处一个稍稍高出的土丘走去,“对于那些人来说,我们眼下就已经在河玉城下了,彼此都是片刻可至的,谁也不敢轻易离开各自本阵,以免因小失大,这一战,到了这个时候,我们都只能正面对敌。”

    他将自己的头盔远远的丢给带着亲兵靠近过来的陆森,“况且赵叔叔这一次也是学了韩丰那个惜命货的,找了件制式铠甲穿上,藏身于万军之中,让你去都不是那么好寻的。”

    思齐没有理会洛川后面的那一句,而是问道,“既是只能正面对敌,那为何自未名城南下我们不断遭遇兽潮,一路走得如此艰难?”

    她扭头看向西面,太阳已经几乎要看不见了,天色渐黑,这一夜注定要在这里渡过,“整整一日,也不过走到半途。”

    “因为河玉城方面不想让我们早早到了,”这一次答话的却是方才还在河里洗脸的孟草儿,不知何时,他又背上那箱子跟了上来,牛皮糖一样,“今日遇见的这些兽潮,规模小而数量大,极其分散,

    各自北上,若咱们不去管它们,说不定它们绕过城寨能一路跑到益城下,若咱们管了它们,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分兵处理,这其中,也确实存在被南夷重点击破的风险,但你们家太守大概是赌惯了的,明显并不在乎赌输的后果。”

    思齐哪里听得进别人笑话洛川,闻言扭头便怼,“说得倒似你就是南夷幕后的首脑一般,吹什么牛皮,你有时间在这里跟着我们,倒不如早点回去撼山军,哪怕当个大头兵,也算于军有益,好过在这里聒噪个没完!”